记忆之河(78)+番外
走廊尽头是一片萧然。
魏国元立在走廊里等了很久,直到最后,他转过身准备离开时,听见身后青年的声音,很平静的一声:
“……我会结婚。”
住院部一楼台阶前,白景程低声喘息。
他看着面前那些死气沉沉的色彩,蒙着灰的绿叶,泛白的水泥阶痕,地上的砂砾,在视线中变得模糊。
他转而看向周深,语气平静:“回来之后……可能就结婚了。”
“……嗯。”
周深扯着嘴角,绽开一抹笑意,他眉眼弯弯,唇红齿白,依稀是记忆里的模样:
“记得叫我……我去喝喜酒……”
没有错。
正是因为有了过往的经历,如今再一一来过,结局才显得如此合衬。
白景程没再敢看他。
白景程从未在对方面前如此失态。
他有些狼狈的转身,用仅剩的一丝意念支配身体,他快步经过住院部的大厅,又穿过长长的走廊,眼眶猩红,屏住呼吸,下颌紧绷着,侧身逃进转角的洗手间。
结束了。
这段注定不为世人接受的感情,躲在见不得光的阴影背后。
在狭窄逼仄的洗手间角落,在污水浑浊,气味不堪的隔板缝隙里,那个男人咬住唇,手臂暴露着青筋。
咸腥的血液在喉间蔓开,只剩下满嘴艰涩,在这份爱即将逝去的时刻,他连流泪都不敢声张。
作者有话要说:1.解释一下周深保存的视频是怎么没的:具体哪一章忘了,前面周深去另一个城市前,陈箐看到公司系统升级的公告撒丫子,(系统升级)就是导致视频BUG出现的原因,至于相片很简单,外番会给出答案。
2.白景程身上的伤痕(不暧昧,妈妈发病抓的)。
3.林晓依是白妈安排的相亲对象(和攻之前认识),也就是说白妈在几个月前已经有症状(家中的一场饭局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4.应该是27章,白景程提过一次相亲事件(没去,因此他口中的那个姓氏‘李’事实上是‘林’)
5.白景程为什么不会向周深坦白:首先是人设问题,他会选择独自承担和面对,不愿意让对方和自己一起受煎熬;第二点是没把握,无法控制事情的走向,也不会甩锅给对方承担;最后是罪恶感,不可能带着这份罪恶感继续谈情说爱,所以态度会有转变。
最后~想看古耽的小可爱可以戳这篇《雀灵》哦~
深情甜宠兽体精神不稳定攻x温柔素食好奇宝宝受1v1 HE 互宠
by:夜媚花飞羽
☆、第 63 章
天空呈现出一片死寂,气流在太阳光的持续照射下蒸蒸跳动。
周深从活动现场下来,拎着机身被晒得发烫的摄影机,赶着去接替国安摄影棚内的补录工作。
摄制工作一直忙到傍晚。
临散场时,他把脚架收好,在场记标签上标注上拍摄的时间。
高鹏刚从电视台交片回来,守在开足空调的车厢里补了一个下午觉。
他脚边散着卷幕机背景面料,身旁是支着的一架四联灯。
高鹏挑着嘴角,看周深在影棚内收设备,还是觉得有必要把这个好消息提前公布以做激励。
“调职申请批了,鏊尚那边刚好空下来一个替补名额,下周交接。”
周深在搬灯架,闻言脚步顿了一下,继而将铁架子一一归置好,转过身,看着对方默不作声。
高鹏略带点嗤笑的着看他,一阵咂舌,寻味着开口:“馅饼砸蒙了?”
周深挪动步子,朝前走了两步,他低头,看着脚边躺着一架器材轨道。
“……我想辞职。”
高鹏愣了一下。
“开玩笑?”
他有点不敢置信,对于对方的不争气表示忿忿,劈头盖脸的一顿反驳:“你要辞职?不是你小子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多少人脑袋削尖了想挤上这个名额,你怎么回事?人家都是激流勇进,到你这儿激流勇退?”
周深抬头,有些失神的对上他的视线,声音很小,但语气中透露着某种坚定:
“高哥,我考虑好了。”
高鹏立在原地,被他固执己见的态度噎得不轻,一时有些气结。
沉吟了半晌后,高鹏叹了口气,毕竟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他向前两步拍了拍周深的肩膀,语气深沉:“你自己想好,自己选的路,权衡好对错。”
周深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像是一句至理名言。
圣人总教人去明辨是非对错,但却忽略掉,对错究竟又该以何种标准去作判定和衡量。
.
住院部的心理治疗区的走廊背光,显得有些阴暗冷清。
39号病房内住着一个产后抑郁的女人,每天中午都会在空荡荡的走廊内来回走动。
她踩着贴走廊两侧的黑色地砖,低着头,口中小声默念,脚步缓慢的喃喃自语。
直到某一天,某个意识冲入脑海,她猛然间抬头,急于宣告什么一样:“212、213……213块!”
病房里守着的人是她的母亲,像是已经见怪不怪,搀扶着将自己女儿扳回到病房内,然后轻声掩好房门。
类似的情景几乎每隔几天就会重复上演,周深对此也已经司空见惯。
更何况,他作为一个三伏天戴着口罩帽子把自己全副武装得密不透风的探望者,相比之下,他感觉自己才更像是精神失常的那一个。
照顾白妈的护工姓张,五十多岁,很瘦,脸颊两侧颧骨突出,白色护工服套在身上宽出一大截。
找这种精神医院的护工无异于等同大海捞针,即便是花重金高价聘请,应征者也寥寥无几。
白妈的病每天需要折腾好几间科室,心电图脑部共振等一系列检查治疗项目很耗费体力。距离她上次在电梯里发病已经过去半个月,于是此后的每项检查都需要人搀扶着一阶一阶的爬楼梯。
周深有时候正赶上神经功能检查,他就负责将人背着,楼上楼下两头跑,在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门诊楼走廊里,一间一间的找科室。
对错并没有统一给定的衡量标准。
甚至可以说,其实很多事情并没有对错,只有真相和后果,等待着他去一一承担。
八月份天气闷热,鲜少有雨天。
辞职后,周深在闲暇之余兼职做一些摄影工作,晚上守在电脑前,从网上找神经疾病治疗的相关学术资料和视频抱着啃。
他会隔三差五的到医院探望白妈。
但不敢走近,怕对方再经受什么刺激,同时也有自己心里打怵的成分在里面,这种恐惧源于他八年情感所衍生出的生物本能,而非对一个特殊病人的歧视或者排斥。
周深有着一股死缠烂打的精神,以自己蹩脚的学习成果逮住主治医师就讨论病情,以至于护士站的大夫看见他都绕道走。
赶在周五晚上,他照例将按照刘老给出的药方熬制的安神汤从走廊递给病房护工。
匆匆打过招呼后,再搭乘环城一个小时的末班车独自回家。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八月底,照顾白妈的护工再也看不下去了。
“你是她儿子吧?”
午间打扫完病房后,护工拎着铁皮拖地桶立在走廊,挺费解的看着对面这个长相清秀的小伙。
还不等周深去作解释,护工又很通情理的一摆手,她想起手上还带着胶皮手套,就用胳膊擦了擦额头挂着的汗。
“其实不用,她记不清人,这类病人就是这样,经我这照顾过多少例了,不用躲。”
护工拿食指点了点脑袋:“已经没意识啦,”她已经拎着水桶走出去了,在狭长的走廊内,瘦瘦的身躯微微打晃:“你在这帮我看着点,我去换点水。”
尽管周深心中怀疑,护工说的却是事实。
白妈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坐在床上,手里攥着自己腕间戴着的医用标识带,或者攥着点别的零星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