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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之河(81)+番外

作者: 龙兰公子 阅读记录

礼堂的大厅前,横七竖八的排列着几个摇头灯,晃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婚礼准备的仓促,礼堂内场面混乱。

由于婚宴现场缺少婚纱照,西式的宴会背景乐搭配五颜六色的LED显示屏幕,总显得有些格不相入,不大协调。

水晶灯高高吊起,洒下一片金碧辉煌的暖光。

礼堂中央,玻璃T台两侧明黄色的婚礼摆花与缀着浅色流苏穗的鲜花拱门交相辉映。百褶宴会椅背上绑着香槟色蝴蝶结,水晶T台两侧亮着一排排幽暗的银光灯。

台下是满座高朋,杯酒闲谈,各类噪声不绝于耳。

婚礼开场进入倒计时,礼堂内灯光音响调度工作都已经准备就绪。

司仪踩着舞台边沿,从场控台上拿下一只无线麦。

他推着开关作麦克调试,某个音响设备的零件接触不严,礼堂内响起一声电磁场干扰刺耳噪音。

伴随着‘嗡’的一声毁灭性音波,礼堂内嘉宾不自觉纷纷咧嘴,动作一致的按住耳朵,被噪声刺激的牙根直痒痒。

两名场控人员像是已经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钻到舞台一侧的暗角调试设备。

鼓动了有一会儿,礼堂里再次传出电波嗡鸣的一声异响,台下嘉宾早有准备,捂着耳朵的手没放下来,不约而同发出一片嘘声。

一连换了两只麦克,司仪赶在婚礼吉时前十分钟,运筹帷幄的从场控台的角落阔步走到台前。

负责婚礼策划的经理按下升降遥控,将LED屏前的白色帷幕缓缓放下,光线一落,一道追光灯紧跟着打下来。

场面在司仪的指挥下逐渐归于安静。

但设备连接问题仍未得到有效解决,话筒有杂音,土味主持词从礼堂内隐藏式音箱里传出来还有点磕磕绊绊的。

何市是当天急匆匆赶来的,带着一路风尘,嘴里嚼着一块喜糖,在靠近舞台的同学桌落座,手里拢着一丛扑克牌。

他左右拧着脑袋,东张西望,土拨鼠哨兵一样四下寻摸,最后目光锁定,从靠着后门的一桌零散酒席里揪出一个身影,掰着膀子将人搂起来:“好啊!一个人猫这儿喝闷酒呢,我刚才绕礼堂找你一圈!”

周深回头,朝何市一笑,按熄手中的一颗烟,他眼眶微红,嘴唇有点肿,脸颊削瘦,面色异常憔悴。

他躲开何市有些诧异的目光,哑着嗓子胡乱找了个借口:“我怕你灌我……”

“好,行!”

小何笑模笑样的一点头,扳着周深的肩膀将人推着走,他喝了点酒,吐字不清,饶有兴致的摇头晃脑:“就冲你这话,今天不灌你不都行,走走走,全桌就差你一个,一醉方休!”

周深知道躲不开,索性也就没作挣扎。

婚宴现场的舞台跟前,勉强凑齐了一桌大学同学,周深始终都是低着头,脸色黯淡,偶尔跟着桌上的几人随声附和。

这场婚礼进行的艰难坎坷,一波三折。

起初礼堂内乐声响起,新人在红毯一侧还未迈步,追光灯连续闪了两下归于沉寂,礼堂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设备调试两次过后,追光灯再次打下,乐声卡顿了片刻后恢复到正常秩序。

伴随着司仪声情并茂的主持词,台下齐齐的响起一阵祝福掌声。

紧接着过了一会儿,在司仪的深情致辞中,台下喧嚷着起哄。

周深屏住了呼吸,他听不见对方的脚步声,只能凭借感觉去作推断。

周深坐着的座位靠近玻璃T台,椅子腿边还缠着粗细不均的设备电线,他心跳如雷,视线刚好背对着红毯上相携走过的一对新人。

白景程穿黑西装,白衬衫,领口敞着两颗扣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步调端正,左臂一侧挽着一只戴蕾丝手套的手。

他的新娘蒙着一层薄纱,捧着浅色手捧花,高跟鞋踩过水晶T台幽暗的光。

走过铺满花瓣的红地毯,林晓依脸上画着很浓的婚礼妆,睫毛微抖,有些拘谨。她知道,台下此时正有一道目光,一刻不落的无声注视着自己。

人生不只是为了自己而活。

并非所有感情都能被袒露于日光之下。

而那些注定要藏匿于现实背后的真相,只能以一场婚姻作交易,用众人的祝福作遮掩,各取所需,等价互换。

女方家长只有母亲出席,五十多岁的模样,神情中透出一种多年积攒而下的刁钻和古板,冷着脸,像是对这一场婚宴并不很满意。

魏国元穿浅灰色西装,左襟戴着一只胸花。

白妈面色恢复得很好,脸色施了粉,涂淡色的口红,依旧很瘦,嘴角噙着点温和的笑意。

婚宴流程老套,接下来是双亲敬酒环节。

服务人员端出压着红纸的两杯红酒,还没等呈过来,白妈探着步子向前了一点,又把服务人员轻轻推开。

女方家长一脸诧异和鄙夷,魏国元忙不迭上前,扶着将人拽回到椅子上。

嘉宾席上霎时肃静,场上的司仪干脆就是傻了。

绕是他身经百战,也从没见过这样胡闹的家长,脑袋里正飞快的运转怎么打圆场,白景程走到母亲身前,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白妈仍是摇头,轻轻拽着他的衣袖,开口询问:“酒呢……”

白景程两步走到舞台场控区,从前面的桌子上拿过一瓶矿泉水,俯着身子问她:“您一会儿喝这个行么?”

女方家长面色煞白,但控制着没当场撕破脸皮。

白妈依旧是摇头,轻轻甩开魏国元的胳膊,四下寻觅着下了台。

“不能喝那个——”

她口中念叨着,走到靠近舞台的一桌前,这一桌大学同学不明所以,出于礼貌的从座位上起身让出前路,嘉宾席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白妈从餐桌上摸索过一瓶白酒,双手攥着,“这个,妈藏了好多年的,”她回过身的时候朝周深笑了一下,神情中透露出微微的执拗:“你爸最喜欢喝这个。”

魏国元一直站在她身后,闻言眼眶一酸,他抿着嘴角,扶着人回到舞台前坐好,婚礼现场又恢复了正常秩序。

到了敬酒环节,服务人员偷着将酒水作调换。

场下嘉宾里不乏有商界与魏国元相识多年的老友,皱着点眉头,对于这一家人的境遇表示唏嘘。

白景程捏着薄薄的盖碗瓷杯,等着新娘敬酒过后,再向台上双亲互敬茶水。

林晓依弯着点腰,提起纱裙,从白妈的手里接过酒杯,叠着声改了称呼。

这一声叫完,按照原定的婚礼流程,就该封改口红包了。

但白妈怔怔的,坐在椅子上仍是没动作。

司仪暗自叹了口气,继而努力调动缓和现场气氛。

在他苦口婆心的救场言论下,礼堂内稀里哗啦的响起一阵掌声,但此举效果不佳。司仪还以为是气氛不足以撼动人心,干脆动员全场嘉宾作起立鼓掌。

何市喝得有点高,一手拄在桌子前,另一只手贴脸,朝台上起哄喊了一句。

伴随着大学桌一阵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台下是一阵喧哗的掌声。

周深站在人群堆里,仿佛屏蔽了周围的一切,只无言注视着站在台上的一对新人。

他面容憔悴,目光直直落在台上追光灯打着的某一处角落,现实的场景与记忆中的景象交错重叠,像是误入了一场镜花水月,虚晃晃的不太真切。

礼堂前,白妈的嘴角带着欣慰和满足的微笑,周深也跟着笑,两边嘴角弯起,却被泪水模糊住视线。

白妈站起身,手里攥着烫印金箔的一张红包,攥出了一道道褶子,却仍没有动作。

司仪抱着麦克蹙眉,有些话都不忍说下去了。

白景程小声的喊了一句:“妈。”

魏国元拍拍她的胳膊,轻声规劝,想从她手里抽出礼金:“孩子等着红包呢。”

“别动……”

白妈叹了口气,语气无奈,拂开对方的手:“这、这是留给我未来儿媳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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