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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炮灰公主(29)

作者: 荆楚客 阅读记录

“长姐,太傅去西苑了。”鬼机灵秦俊彦看出自家姐姐的失落,拉了拉她的衣边,示意她低头,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秦翘楚的俏脸立即爬上可疑红晕,瞪了小兄弟一眼,勿自强辩道:“谁说我要找他”

“呃……是我记错了,应是太傅有事找长姐。对对对,就是太傅有事找长姐!”

秦俊彦像个小大人似的对秦翘楚谆谆叮嘱:“长姐,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快去找太傅吧,别耽误了正事。”

“对了,太傅吃软不吃硬,还是上次那句话,他要是骂你你就听着,要是打你你就受着,要是不理你你就抱抱他。”

抱、抱、他

沈彻若是只有八岁,秦翘楚倒不介意抱一抱,可他都是二十有二的成人了,跟他搂搂抱抱,她公主的脸还要不要

秦翘楚满头黑线,被秦俊彦笑着赶了出去,秦琼陪她走到西苑,站不多久就叫肚子疼,说是要如厕,结果去了半个时辰都没回来。

秦翘楚长叹一声,愈发断定他是向着沈彻的,也懒得去找什么太傅了,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一边等人一边看蚂蚁搬家,她就不信他能在茅厕蹲到地老天荒。

“臣沈彻,臣傅思归见过公主。”

玩得正高兴,两道清越的男声骤然响起,手一抖,秦翘楚刚给蚂蚁搭好的房子散架了。她遗憾地叹息一声,随后若无其事地拍拍手,朝对面二人颔首:“二位免礼。”

傅思归看她看得眼都直了。

这个蹲在地上玩蚂蚁的小姑娘,就是传说中的虞室之宝韫玉公主除了惊人的容貌和那份从容不迫,他没看出来她哪里有半分高贵冷艳的样子。

沈彻却觉得秦翘楚很可爱很可爱很可爱。

她醉酒那日,他终于理顺了自己混沌不堪的心绪。

在她之前,他没有憧憬过将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人;在她之后,他才明白世上有一个秦翘楚,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她冰雪聪明、狠戾果决、爱憎分明、睚眦必报、桀骜不驯,所有好的、不好的性情奇异地融合到她身上,造就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她。

她柔若无骨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坚强似铁的心脏,就是这颗金子般的心,使他动了心。

他很庆幸当初听了先虞王的弥留之言,给了秦翘楚一个机会,考验了她整整三年。原本只是为了还恩,想看看她值得他付出多少,没想到却给自己惹来一个甜蜜的负担。

她的表现总是出乎意料,越和她接触就越惊喜,她就像一座宝山,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总能在意外之外再教人意外。

他以为,以他的个性,只会将这份悸动藏在心底,但面对醉酒后脆弱无助的她、抱着自己无声哭泣的她,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他不惜冒着被明台取笑的风险当面承认了自己心思,从此将她牢牢护住,与她同进退,共呼吸。

…熟悉的气息慢慢靠近,即便垂着眸,秦翘楚也能感到沈彻就站在她身前不远处,只要一伸手她就能触到他的胸口。

这样的距离让她的心砰砰直跳。

记忆深处,有那么一个怀抱,很宽很暖很好闻;还有那么一个声音,很低很柔很悦耳。那是她从未听过的天籁之声——

“卿卿,别怕,我会保护你。”

卿卿,是她的小名。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被人唤起,更不曾被人以如此温柔深情的声音唤起,现在想来还是心跳加速。

秦翘楚越想脸越烫,她习惯性地去摸右手手背上早已不存在的牙印子。也不知她的酒到底是怎么喝的,居然能狠得下心对自己咬一口,虽然牙印已经消失不见,她却养成了无事摸一摸的习惯。

沈彻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觉得她的样子有趣极了,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若不是有人在身旁,他真想扑上去再咬一口。

秦翘楚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这位就是新科状元傅思归傅大人”

傅思归连忙拱手:“正是下官。”

他这名字起得甚好,秦翘楚粉唇轻启:“敢问状元郎,何处是归处”

傅思归忙道:“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秦翘楚再问:“那何谓心安”

“《庄子逍遥游》说宋荣子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此其一也。”

“《大学》有云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事有始末,物有终始,知其先后,则近道矣,此其二也。”

傅思归用这两段话,鲜明地表达了他的观点——一是说他不会因为世人的赞誉或责难而改变立场,二是说他明了自己人生的终极目标和追求,心中清澈而安定。

是个有见地的人,难怪沈彻会选中他。

秦翘楚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浅笑道:“状元郎果然好才学,主上对你赞不绝口,望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早日成为虞国的栋梁之材。”

“多谢公主,臣一定竭尽所能,为主分忧,为国效力。”傅思归又被秦翘楚刷新了一遍认知,搓搓手,踌躇道,“臣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公主赐字”

先贤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他浸淫诗书日久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凡是碰到比他强的,他都会向对方讨要墨宝,装裱后挂在书房里用以鞭策自省。

他已经向沈彻求过字了,秦翘楚的学问不一定有他好,但她一个姑娘家能说出这番话却是大大不易,胸中似有大沟壑。

秦翘楚不明就里,看了看沈彻,沈彻微微点头,她便问道:“傅大人想求何字”

听见问话,傅思归的耳根子忽然红了,神态变得腼腆起来。

“臣近日偶然拓了一首赋,极其喜欢里面的一个字,就请公主将这个字赐给臣吧。”

“好啊,是哪个字”

“回公主,是狂字,狂涛的狂。”

“没问题。”秦翘楚哑然失笑,觉得这个斯斯文文的状元郎有些奇怪,别人求字都是图吉利或寓意好,他却独独要求这么一个字,跟他的形象真是一点都不符。

二人相谈甚欢,沈彻的眸子却有些沉了。

宫婢很快取来笔墨,纸张是清新别致的梅花笺,秦翘楚站起身,腰背挺拔,下笔有神,一个标准的“狂”字草书一气呵成,傅思归伸头去看,不由大叫一声。

“原来是你!”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秦翘楚蹙起了黛眉,沈彻的眸子彻底暗了。

傅思归激动得手足无措,大步上前想说些什么,不知怎地又慌慌张张地退了回去,只拿一双黑眸直勾勾盯着秦翘楚,里面的惊喜之色令人无法忽视。

“傅大人这是怎么了”

秦翘楚被他弄得一愣又一愣,觉得这个状元郎的情绪太过外露,有些一惊一乍,心中暗忖要不要跟秦俊彦说说先让他多磨炼磨炼。

傅思归袖子底下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定了定心神:“臣有幸在明月楼……”

“傅大人,该回琼林宴了。”

沈彻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傅思归滞了滞,还想说话,瞧出沈彻似有不豫,不知哪里得罪了他,只得遗憾而忐忑地向秦翘楚告辞,独自朝御花园走去。

他一走,空气陡然安静下来,沈彻盯着秦翘楚看了半响,就是不说话。秦翘楚被他看得发毛,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兄弟的三字箴言“抱抱他”,不免犯起了难。

沈彻为他们姐弟做了那么多事,不说把他供起来,起码不能让他气坏了身子,可他那张脸又黑又长,横看成岭侧看成包公,她要怎么哄啊!

难道真要豁出脸去抱一抱

他会不会一巴掌把她拍到天上

半晌,沈彻终于动了,他重重“哼”了一声,凉凉道:“公主在回味甚么”

“太傅指的哪一顿饭午饭已经吃过一个时辰,腹中早空了;晚饭尚未用,无甚东西可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