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僧谈之无极(25)+番外
这座巍峨王宫的主人在长廊上赤脚奔跑,就好像在他的身后,有什么吃人的恶兽在追赶着他。
兮凝宫美轮美奂,却十分冷清。
王上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这里,过去,从来不曾这样。
闵后坐在妆台前,静静地梳妆。
诚然,她不是个足够美丽的女人,她在入宫以前,也从来没忘想过,要独占圣心。
侍女问王后:“王后是不是又睡不好了。”
闵后放下篦子,说:“最近很奇怪,总是梦见以前的事……”
当年,她坐在大婚的轿子里,尽管脸上神情冷静,心里却十分惶惶不安,直到她那一只手掌掀开了帘子。那只手,又白又干净。再然后,她就见到了王上。
那时候的王上还年少,容貌未脱去稚气,却看起来已经很老成,美丽的双眼里像是藏着许多的秘密。她曾经以为,随着时间过去,她也会渐渐地读懂那双眼。
侍女柔声劝:“时辰晚了,王后歇息罢。”
闵后收起心思,点点头。
这时候,突然听见了什么声响。闵后对侍女说:“遣人去看看。”
宫人们都出去了,本是静悄悄的。突然,大风猛地刮开了窗扉,闵后一惊,她拿起烛台:“谁!”
——三更半夜,有谁会闯进王后的寝宫?
王后正要喊人时,冷不丁地看清了屏风后的人影。
“……王上?”
季容站在阴影中,他的神情极是狼狈,眼神飘忽。
闵后被齐王这副模样惊住了,她疾步走过来,想要看看王上是否周全。季容却一脸怔怔地看着王后,他突然双膝一软,跪倒下来。
季容定定地看着她许久后,慢慢地张开手抱住了王后的腰。他蜷缩入王后的怀里,紧紧地闭着眼,就像一个害怕的孩子,哽咽地唤:“母后……”
闵后嗫嚅着唇,眼里闪过惊恐和慌张。
她看着紧紧依偎在她怀里的齐王,震惊之余,心里竟升起一股奇妙的满足。
“王上……”她用颤抖的双手抱住了季容,一遍遍地、温柔地抚摸着王上的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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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家前情回顾一下,
先王的王后用自己刚出生的公主,跟胡姬生下来的皇子季容交换,
这才从佞臣的手里保住了季容。
前文一直有说季容很孝顺太后,
太后死了以后,季容守孝三年。
这里季容在情绪崩溃时将闵后错认为太后,
这是一种情绪反射,不是说他真的跟太后有多亲密,
而是他潜意识里,太后是那时候,唯一能保护他的人。
关于季容为什么不告诉无极自己阳痿,
因为季容是王上,这个秘密他不可能告诉任何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首先第一个问题,如果王上阳痿,那太子哪来的?
有残疾之人,怎么可能当王上,不能人道,那又跟阉人什么区别,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国君。
最后,快完啦!真的快完结啦!
第十九章 下
元熹三十四年三月,齐王无故罢朝十日。
这十天,齐王都待在王后的兮凝宫,哪里也没去,谁也没有见。
第十一天的清晨,齐宫正殿,王座空荡荡,大殿里头响着“嗡嗡”的议论声。
当他们皆以为,天子今日依然不会来的时候,忽地响起高喝声:“王上驾到——”
跟着,就见黑色的王袍拖曳在地,齐王走了出来。
“参见王上——”众臣纷纷下跪。
王上的模样,似乎和往日无异,只看那长眉过目,瞳似点墨。脸色,依然是那么苍白、清俊。
他静静地环视群臣。末了,莞尔。
他说了句:“众卿平身。”
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什么也没有。
旷朝十日之后,季容一口气颁布了几条诏令,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命太子和弼代父监国。
从此,齐王退居幕后,鲜少干涉朝政。
直至元熹三十七年齐国灭亡的那一天,齐国的臣子们都极少再见到王上的天颜。
“武阳君,万、万不可……!”
“武阳君、武阳君——”
无极大步闯进秋阳宫里,里头的弦音和清笑声戛然而止。
齐王跟前的漆案摆着箜篌,前方是美丽的舞姬和乐师,而紧挨着王上的,是一个穿着龙霆军服饰的英俊男子。
无极凌厉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慢慢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季容身上。
季容丝毫不觉惭愧还是恼怒,反是朗声一笑:“武阳君来了,那就赐座罢。”
宫人抬来酒案。
无极死死地盯着王上,眼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季容置若罔顾,扭头对乐师们道:“接着奏罢。”
殿中响着靡靡之音,无极站在那里,极是格格不入。
却看王上只顾着和身边人喝酒调笑,态度极是暧昧。说来,此人和无极也算是旧识,过去两人都在龙霆军中,时有冲突。他几次暗中看向无极,眼神里尽是得意和挑衅。
季容倒了杯酒,递给他说:“韩浚,将这杯酒拿给武阳君。”
韩浚接过齐王的酒,起来走向无极。
无极仍旧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齐王,双眼泛着殷红,薄唇紧抿,紧握成拳的双手突着狰狞的青筋。
“武阳君,这是王上赐的酒。”来人装模作样地朝他微一躬身,递出了酒樽。
无极并未接过,也没看着他。他的眼里,只有那个令他又爱又恨的人。韩浚暗暗咬牙,他起来站直,凑到无极的耳边,小声说:“喝了酒就快滚罢,别打扰我跟王上。”
这时候,无极才像是注意到了他一样。
他看着他,轻声地反问:“你,跟王上……?”
“无极!!”
风云变化仅仅就在一瞬间。武阳君已经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只差半步不到,他就能直接把眼前的人斩成两半。
韩浚惊得腿一软,连连往后爬了几步,撞倒了酒案,乐师和舞姬都惊得连连退后。
“王王王上!他、他……他想杀了臣——!”
这时,不知是谁连吼了几声“护驾“,禁卫军急忙围来,将武阳君和齐王重重隔开。
季容已经站了起来,两双眼隔着人墙,静静地对望。
无极手里擎着刀,他不知道在等什么,只是用狰狞的两眼执拗地看着季容。
可是,他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王上这么一句话:“你在寡人面前拔刀,是想要让御史安你一个篡逆犯上的罪名么!”
须臾,无极慢慢放下了刀。
禁卫军趁此围来,要将他给拿下来。季容却喝了一声:“慢!”
所有人看向齐王,不敢动作。
季容神色木然地看着前头,像是不为所动。
“将武阳君押回府,命其……闭门思过。”
元熹三十四年三月末,无极彻底失宠于齐王。
然而,天子就像是一夜之间转了性,他不再勤于朝政,也不轻易接见朝臣。
他喜欢上了音律,让人从民间找来了许多的乐师,将他们豢养在宫中。每个日夜,宫人都会听见从秋阳宫里,传出悦耳的弦音和王上的笑音。
五月祭天,以往这么盛大的日子,齐王从不曾缺席。可是,这一次他却让太子代为主持,依然没有露面。
转眼,又过去了两个月。
少女在长廊上奔跑。
“阿兄、阿兄——”她跑进了院子,说:“王宫里的人来了。”
在院子里舞刀的人停下来,他“唰”地收回刀,推开阿婴,几乎是拔腿奔向了前院。
內侍手里捧着齐王的诏书: “请武阳君听令。”
无极跪下,抱拳:“武阳君在此。”
內侍展开诏令,宣读王上谕旨。
直到他读完了圣旨,跟前的人仍动也不动。內侍看看左右,跟着走过来,俯身道:“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啊,年纪轻轻就封了侯,纵观这百年,想必也出不了第二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