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上了马车,车夫驾驭着一匹棕色大马朝白马寺街而去,但还没有走出这条街,也就在街尾,突然棕马扬起蹄子,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高高嘶鸣着,而后发狂地拉着马车往前奔跑。
车夫脸色都白了,而马车里的主仆三人保持不住平衡,差点就甩出窗外,三人努力寻找可以抓的地方。
然后咔嚓一声,车厢厢壁被关语桐抠出一个大洞,她从惊慌中冷静下来,想起了自己的大力气,立即双手撑着厢壁上面,尽量不让马车散架,而是增加重量,让受惊的棕马不得不停下来。
车厢外面车夫已经被甩出去了,只有棕马还在发狂,已经有好心人来帮忙了,他正打算拽住缰绳控制住大马,就见大马的速度变慢,从车厢里快速跑出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她直接扑到大马身上,本来发狂的大马瞬间趴在地上了。
碧月和碧芳紧跟着跑出来,她们俩额头撞上车厢,撞得额头通红,还有手背和手心也都被一些木屑给扎得满是血迹。
关语桐倒是没受伤,就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作为一个闺阁小姐,她胆子一向很小,但今天她却凭着自己把发狂的疯马制住了。
“小姐,你没事吧?”碧月、碧芳赶紧把自家姑娘扶起来,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不过像一些大叔大婶,他们眼中还有着几分关切。
那位想要帮忙的年轻黑衣公子已经退回街边,他的两个朋友早已经成为吃瓜群众了。
“表哥,没给你英雄救美的机会呀。”娃娃脸嘟囔道,同时心中满是好奇,关姑娘主仆三人乘坐的马车拉车的马却发狂,是巧合还是有人算计呢?
蓝衣男子微微蹙眉:“这是巧合吗?不过我更好奇,疯马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呢?”
黑衣男子眼中也有疑惑,说道:“从疯马的情况来看,它要么是吃了什么刺激的东西,要么是中了算计,而停下来,除非它跑不动了,否则想要让发疯的马自己停下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那车夫瘸着腿跑过来,跪在疯马面前,一脸的紧张、无助,要知道这马可是他的家产,他就靠载人养家糊口啊。
“老千,你怎么了?你可别出事啊。”车夫是一个中年汉子,跪在马前哭得稀里哗啦,闻者伤心听者泪流。
——车夫的马叫千里马,当然只是一个名字,就这棕色大马的品相也不是千里马。
关语桐很茫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她不过是租了一辆马车回家,租的马车马疯了,她要负责吗?
旁边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他胡子拉碴的,走路还一拐一拐的,显然是一个跛脚。
“行了,多大点事,别哭了。”他走到疯马面前,疯马连叫唤一声都不能,一双马眼无力地看向自己的主人。
老人家在疯马全身上下摸了一遍,而后摸了摸自己的衣兜,嘟囔道:“谁没事带着磁铁出门?”
他看了看人群,大喊一声:“谁身上有磁铁?借给老夫用一用。”
人群中无人有,但街边有个杂货店,店铺小二高声道:“老人家,我这有。”然后屁颠屁颠地把磁铁送上来了。
老人家接过方寸大小的磁铁在马头上移动着,他因为年老了,手有点抖,动作有些慢,不过就是因为慢才见效,当磁铁来到马头左面,磁铁面上突然出现一根长长的绣花针。
围观人群瞬间哗然,车夫目瞪口呆道:“谁那么缺德往马头上扎针?”
人群后面的三个年轻男子相视一眼,果然不是巧合,是有人暗算,而且能这么精准地扎中某个穴位,必然是懂马之人。
“啧啧啧,五皇子心眼真小。”娃娃脸男子立即断定这事就是五皇子做的,他被关语桐打了一拳,丢了脸面,必然要报复回来的。
黑衣男子抿唇:“这等小人行径……”
蓝衣男子微微皱眉:“若是真是他做的,他就不怕被人怀疑吗?要知道花家表小姐前脚无意中给了他难堪,后脚就出事,十有八-九嫌疑会落在他身上……”
关语桐浑身都在颤抖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算计一个车夫,只怕是为了对付她吧?
那老人家手上捻着一根针,而后把磁铁还给了杂货铺小二,微微晃了晃身站了起来,说道:“行了,你的马不会有事的,回去之后,让它歇息两天,多给它吃点好的草料,过两天它就完全好了。”
人群爆发一阵掌声,是送给老人家的,但老人家摆摆手,随即跛着脚朝旁边的巷子走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而人群也渐渐消散。
关语桐从腰上荷包拿出一两银子,走到还在安抚受惊的马的车夫面前,低声说道:“大叔,对不起,让您受到了牵累。”
车夫本来也在思考,到底是谁往他的马上扎针的,他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听到顾客的话,才恍然大悟,对方不是为了算计他,而是为了算计他的客人。
他脑子里立即浮现刚才的记忆,三位年轻姑娘上了马车之后,有一个人从他的马车前经过,似乎还摸了他的宝贝一把,绝对是他做的,他一定会把他揪出来!
“不不不,姑娘,让你受惊了,我不能要你的银子。”从城门口到白马寺街,他走一趟也就赚个五十文钱,因为路途不是很远,从城南到城北是要一百文钱的,运气好的话,他一天也能挣上一两银子,每个月他能挣上二十多两银子,扣出给千里马买的草料,他一个月能留下十多两,这对于他家而言,足够他养家糊口了。
关语桐连忙摇头:“大叔,银子也不多,您别推辞,给马儿买点好的草料,算是我的赔礼。”
车夫捏着银子有些感动,连忙问道:“姑娘,你住哪儿?赶明儿我找到下手之人,好告诉你。”
关语桐有些惊慌了,连忙说道:“大叔,你别去查,免得惹祸上身。”
车夫心中冷哼,他虽然是个小老百姓,但小老百姓也有小老百姓生存的智慧,虽然是被牵连的,但敢对他的宝贝出手,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姑娘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车夫好说歹说才问清楚了关语桐的地址,但关语桐也留了心眼把他家的地址记下来了。
而后关语桐向车夫告辞,和碧月、碧芳两个丫鬟走了一段路租了另一辆马车回家,而车夫安抚了自己的宝贝自己,马儿总算汲取了足够的力气,缓缓站了起来,因为他也推不动马车,所以还是只能让马儿拉车,但他自己牵着马儿走,他走得慢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回到自己家。
关语桐回到花家之后,先回自己院子换了一身衣服,这才面带忧愁地来找外祖母,她没有想到五皇子是这样一个小人,居然想要她的命,如果从马车里摔下来摔死了也就罢了,要是残废了,那等于生不如死。
“外婆,我好想闯祸了。”关语桐眨了眨眼,眼眶忍不住刷刷往下掉眼泪。
而柳黛的脸已经黑沉了,她拍了拍外孙女的脑袋,说道:“不哭哦,这事没什么大不了,今天这招不成,五皇子应该不敢再做什么了,你不用怕,外婆还在呢,不会让人欺负你,就算是皇子也不行。”
不就是五皇子嘛,仗着姓赵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吗?她会教他做人的!
“你是小孩子,不想这么复杂的事情,你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就好,外婆会想办法,还有你舅舅呢,最近你舅舅似乎开窍了,颇得皇上的看重,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你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只是外婆要叮嘱你一下,到了外面,哪怕是到别人家赴宴,一旦离了你视线的茶水饭食都不要吃,尤其是茶水点心之类的,这能最大限度的杜绝别人算计你。”
关语桐抹了抹脸,表情还有点懵,柳黛继续说道:“像去别人家赴宴,主人家倒了茶水,你要暗暗观察周围,看着旁边人喝了茶水,你再喝,当然你要把这种本事练得旁人看不出来,不然会得罪主人家。不喝离了你视线的茶水,是怕你转身就有人往你茶杯里下药,所以你要小心谨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