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9)
王九龙赞同地点点头:“断肠花既有恋人别离、游子思乡等悲戚之意,又有祝愿美好,快乐,温和的情感。不得不说,师哥还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呢。”
张九龄瞥了他一眼:“我不懂花语,只不过见它好看才养而已。”
说罢,他便到椅子上,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要想学打板儿,先学会念点儿。快板的基本打法,单点儿和双……”
“师哥!”
张九龄抬眼,撞上他略带惊喜的明亮眼眸。
“怎么?不学?”
王九龙忙摇头:“不不不!”
他立马弯腰将快板双手奉上:“您请!”
张九龄接过快板,轻轻打了几下,微微挑眉,敛去嘴角上扬的弧度,点了点头:“声儿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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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王九龙天天往广德楼跑,一待就是一天。
日子久了,他逐渐开始上台演出。
起初台下观众见了还是十分震惊的,因为他给张九龄捧哏,说出来谁不惊掉下巴?但也都不敢表现出来。后来觉得这王少爷捧得还不错,也都习惯了。
渐渐的,旁人都开始说王家少爷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跑到广德楼学相声去了。
还有一些个小人背后嚼舌根,说王家少爷有分桃之好,与广德楼的张九龄有不可言说的关系。
这种流言多了起来,传到了王九龙的耳朵里。
他急匆匆地跑进广德楼,顾不得方正的阻拦,直接把睡午觉的张九龄给捞起来。
张九龄被吵醒后十分烦躁:“大中午的你干什么?”
王九龙气喘吁吁地说道:“师哥,那些小人的胡话你别介意!”
张九龄微愣,整理着衣服,不紧不慢地问他:“什么胡话?”
王九龙挠挠头,吞吞吐吐道:“就……就那些……那些孙子说你和我……”
张九龄继续低头整着大褂上的褶皱,一句话也没说。
王九龙懊恼道:“哎呀!我无所谓,但我知道师哥你不是…那个!所以我就担心坏了师哥你的名声!”
张九龄轻轻一笑:“我知道了。”
王九龙一愣:“师哥,你……不介意?”
“他们说任他们说去,我问心无愧。”
王九龙的眸子暗了下来,扯了扯嘴角:“哦……那就好……”
张九龄瞥了他一眼:“今儿没演出,你还是先回去吧。”
“我……”
王九龙还想说什么,张九龄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说话。
可犹豫了好久,王九龙还是什么也没说。
“那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篇想写孟哥
☆、七.清明
怀里的萍妞已经熟睡,张九龄微微叹了口气,想要抱着她起身,但离开椅子,便觉有些吃力,一旁的方正见了,忙走过来接过萍妞。
张九龄扶着椅子站起来,捶捶后腰,笑道:“果然是老了。”
方正叹了口气:“唉,一晃三十年,谁都逃不了啊,呵呵。”
张九龄自嘲一笑,抚了抚袖口,对方正说道:“你先把萍妞抱回房吧,我出去一趟。”
说罢,正要走,方正又叫住他:“先生,外边现在查的严,您要去哪啊?”
张九龄顿下脚步,偏过头,沉默片刻,说:“随便逛逛。”
方正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叹了口气:“哎,好。您小心一些。”
今天,是清明。
……
北平下起了小雨,街上的行人匆忙奔走,只有他一人撑着油纸伞,沿着街边,慢悠悠地走着。
黄包车夫埋着头,顶着细雨奔跑在街道上。富太太们怀里紧紧抱着价值不菲的包,一只手紧紧拽着快被风吹开的旗袍,一边不耐烦地催促着车夫再快一些。
远处街角有十几个学生举着横幅欢呼着“解放万岁”,青春的笑脸洋溢在他们年轻的脸上。
张九龄举着伞,经过他们时,微微笑了笑。
走过主街,穿过小巷,张九龄抬头四处看了看,瞥见身旁的这处宅院,登时怔愣在了原地。
破败的红木大门紧闭,正上方的牌匾已经不见了,多年荒废的宅院像一个威严而又沧桑的老人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灰暗,阴森,沉默。
张九龄愣愣地仰头看着这座宅院,低声喃喃着:“王家……”
他向后踉跄一步,幽暗的眼眸映着这座宅院,眼眶微红。
张九龄站了许久,才缓缓迈开脚。
一进院,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开着,蜘蛛网四处盘绕着。墙外的高树上,间或着几声惊人的鸟鸣。
雨渐渐大了起来,张九龄抬头看了看天,随即将油纸伞丢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