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有点慌(146)
因为皇帝自己也清楚,此时不问缘由、不经审判就将徐俨初杀了,会激起什么波浪。也清楚就算真是徐俨初杀了南玉,也是在自己的逼迫下的无奈之举。
“为何?”皇帝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声问道。
徐俨初道:“若罪臣当初违抗圣上旨意,坚决不与白京荷和离,那陛下又当如何?”
“你!”皇帝想等来他的跪地求饶和痛苦认罪,却不料他反过来质问自己。皇帝一甩衣袂,呵斥道:“你当你是谁!朕有意提拔你,将朕最亲爱的五妹嫁给你,你却不知好歹!”
张龄往徐俨初那边一寸一寸地挪动,疯狂朝他使眼色,让他不要惹怒陛下。
“提拔。”徐俨初将这两字抽出来重复了一遍,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
就连张龄也开始觉得徐俨初不知好歹,准备劈头盖脸朝他骂,结果听到徐俨初继续道:“罪臣有负皇恩,任凭陛下处置,以消陛下失亲之痛。”
皇帝又一脚踢在徐俨初的胸口上,怒火正盛,“一条贱命,消个屁!”
徐俨初捂着胸口弓起身子,将头埋在地上,痛得动弹不得。
“高官厚禄你不要!”皇帝有一脚踹到他的头上,“你到底图什么!”
徐俨初向一旁倒去,依旧躬身按着胸口,缓解旧伤撕裂的疼痛。
皇帝不顾张大人在一旁的阻拦,一脚一脚踩他的四肢,让他更加动弹不得。红色的喜服早就残破不堪,白色内衫被鲜血浸染。
“不知悔改!残杀皇亲!你还想如何?你是不是想着靠着些军功攀到朕的头上来啊!”皇帝踩在他前胸的伤口上,狠声道:“不自量力的东西!”
“陛下!打不得了!他两天没进食,再这样打下去,怕是没得活了!”张龄圈住皇帝的腰,将他拉到一旁。
徐俨初的嘴角身处血,瞳孔涣散。他偏头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最后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张龄往地上看了一眼,却发现徐俨初纹丝不动摊在那里,倒吸一口气伸手去探他的呼吸。
微弱地像是油尽的残灯。
“快!快去叫太医!”张龄对着守在牢外的狱卒大喊道。
狱卒背对着牢中,只听到声音都吓得只打摆子。听到张大人的叫唤,忙应了一声朝外跑去。
“陛下啊……”张龄低沉着声音拉长了音调,带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徐俨初不能死啊!”
皇帝方才一番拳打脚踢用尽了力气,喘着粗气背对着两人,冷哼一声,“迟早都得死!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得得得。远来陛下半夜三更把臣召来,就是让微臣看着陛下是多么威严,是多么力大如牛,将一个垂死之人给弄死的?”张龄一屁股坐在徐俨初旁边将他的外衫扯开,小声咕哝着:“啧啧,命还挺硬。”
“朕的帧儿还没找到尸骨,怎么不想将他抽筋扒骨!”皇帝握紧双拳,但并未再挪动一步。
两天两夜的搜寻,一无所获。
袁广命人将徐俨初押送回大牢的途中,便开始电闪雷鸣,红豆般的雨滴一颗一颗砸下来。最后变成瓢泼大雨,直接从黑云中倾泻而来。
南玉受死的那块巨石早就被冲洗地一干二净,甚至和鹿园猎场所在的山地出现大范围的坍塌。
但环境如此恶劣,皇帝依旧派出一波一波的人前去搜寻。
张龄道:“只怪徐俨初和白姑娘情深义重,陛下非得棒打鸳鸯。”
“君子沉迷于儿女情长,难成大器!”
张龄没再回话。
宫中当值的太医一听是给徐俨初看病,犹豫了半分,看着桌上的药箱了半晌也没站起身来,进退两难。
狱卒又提醒圣上也在场,太医这才一把拎起药箱跟着狱卒往外奔。
“气血有亏,旧伤撕裂,此时又昏迷难以进食,怕是……”太医被张龄催得急,叹了几口气之后还是说了实话。
皇帝将头偏向一边,若无其事地轻哼一声。
“赶紧说啊你!”张龄推攘了太医一把。
“强行灌些汤药试试看吧,若是挺过去了那还得继续观察。不过这伤势过重,九成的人应是挺不过去的。”
“伤势过重”的始作俑者直接背着手转身走出大牢。
“哎呀陛下,这灌汤药的事情怎么能交给粗鲁大汉呢?怎么着,还得让他们一勺一勺得喂徐俨初啊?”张龄忙拉住皇帝。
“要皇后安排个婢女来。”皇帝甩开他,又大步离去。
“那臣替徐俨初谢过陛下。”
暴雨渐小,雨水落在屋檐上的“啪嗒”声,声声分明。
快了天亮,皇帝才合上手中的奏折,将躺在旁边睡得正酣的张龄给拍醒,“朕要你何用?”
张龄抹了一把眼睛,“一把老骨头了,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