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子道歉，还相当有诚意，莲花动摇片刻，低头一看自己的遍体鳞伤，顿时不买账了，坚定地表示以后再也不会理他。

白孟川无计可施，只好将自己安置在莲花洞的角落里，尽量距离莲花远一些。

莲花看着，又有些不忍，小声地说：“玄非师尊，您还是回来吧，别总待在那里，角落里阴凉又潮湿，对您的身体不好。”

白孟川只是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那怎么行，我控制不住自己，别又误伤了你，这里很不错。”

别看这人清隽温和，固执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头，更别说她一朵动都动不了的莲花。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是暗自后悔，不该与他吵嘴拌架。

不过短短五天，白孟川竟然瘦了许多，身形更加单薄，原本只是宽松的白色袍子，如今已经变得肥大起来，领口露出一片白皙得甚至有些羸弱的肌肤。

白孟川已经整整五天没有修炼或是练功，这是自他学仙术以来，前所未有的先例。

他总是出神，时而用那种温和从容的语气，远远与莲花交谈：“莲花啊，若是我走火入魔了，你一定要立即冬眠保护好自己，让我在莲花洞里发阵疯，自己就能死去了。”

莲花突然希望自己还是人类，可以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可她不是，她没有眼睛，只能在心底压抑酸涩和悲恸，无处排解。

时间没了概念，只能通过阳光的变化勉强分辨昼夜，白孟川安静地等待疯魔到来。

不知第十天还是第十一天，耳边响起一声柔软的哈欠，将浅眠中的白孟川惊醒。

一睁眼，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清澈又深邃，难以窥探。

白孟川下意识抚上胸膛，那里一阵心悸，不知是否又是疯魔前的症状。

原来是凡间带来的那只小黑猫，白孟川定神道：“怎么到这里来了？净童呢？你怎么没和他在一块儿？”

小黑猫烦得不行，给了白孟川一个白眼。

你这个愚蠢的人类，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干什么？要不是老子耳朵尖鼻子灵眼睛好用，差点都找不到你了！

白孟川不防，被一只小猫翻了白眼，只是微微怔愣，立即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已经许久没有响起过了。

白孟川笑起来露出干净的牙齿，眼睛弯成温柔的弧度，一点也不难看，反而平添几分潇洒和不羁。

白孟川摸着小黑猫的耳朵：“回去罢，净童要找你的。”

小黑猫用力地摇了摇头，拱进白孟川怀里，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很有几分撒娇的意思。白孟川声音里带了些讶异：“想留下陪着我？”

小黑猫点头点头。

白孟川问：“净童知道你来吗？”

小黑猫仍然毫不犹豫地点头。

白孟川纵然再有察言观色的本事，此刻也没法从一张毛茸茸的黑□□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他未尝怀疑小黑猫如何能穿过结界，毕竟猫这种生物实在特殊，传说中是掌管三界往来的渡者，仙界花名册上没有猫的名目，魔界七十二兽中没有猫的种类，至于凡间的猪狗牛羊牲畜，也与猫格格不入。

无论地处三界哪一界，猫都只能说是外来者，就是如此特殊，结界对它不生效也就不足为奇了。

☆、004

是日，黑云压城城欲摧，天边两道惊雷，卷挟着密不透风的幕布似的云彩，气势汹汹地赶来。

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砸得皮肤生疼，众仙张罗着亲友回家避雨，余光一转，瞥见岩下那个身影。

“仙君……？您在这里做什么？”

老仙君的背已经佝偻了，站在悬崖岩下，眺望渺远的云际，并未作答。

莲花洞。

莲花被两声接踵而至的轰鸣从梦中惊醒，立即望向角落。

男子倒在地上，白衣绵延，像不着粉墨的山水画，一只小小的黑猫蹲在男子面前，不知已经凝视了多久。

细看，男子的双颊上呈现一种病态的红色，诡异的黑色图案自手指尖飞升，隐入宽大的衣袖，不过片刻便攀上了孱弱的脖颈，最后在侧脸上定格为一朵凋零的曼陀罗。

清隽温和，与肆意靡乱，奇异地糅杂在同一人身上，以再纯洁不过的白色，衬再罪恶不过的黑色，竟呈现出致命的魅惑。

不幸遭受玷污的天使，更被万人痴迷。

小黑猫琥珀色的眼眸眯起，伸出粉嫩的舌尖。

莲花心中的难过溃不成军，近乎崩溃地移开视线，片刻后还是移回墙角。

不忍看，又忍不住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只见玄非师尊旁边凭空多了一个男子，身材颀长瘦弱，赤身裸体，浓墨般的长发一直泻到脚踝，撑着下巴低头望地上男子，似乎若有所思。

莲花吓了大跳，尖声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一！”

赤身男子嫌弃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五官深邃分明，剑眉斜飞入鬓，眸眼狭长，眼角连成一线斜斜上挑，长相极阴柔，也极具威慑力。

莲花下意识地噤了声，为了玄非师尊，又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想干干干……什么？！”

赤身男子抱臂，丝毫不因为自己□□而感觉难堪，以目光示意昏迷的白孟川：“他喽。”

莲花胆子大起来了，大声质问男人：“和师尊有什么关系？”

赤身男子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问我想干什么吗？”

莲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什么意思？”

就见男人轻蔑地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是的，春宵一刻值千金，老子和你一朵破莲花废话个什么劲。”

说完，抬手弹个响指，莲花顿时觉得自己看不见了（虽然她并没有眼睛），想张口大喊“你对我做了什么”，便惊恐地发现自己连声音也无法发出。

只是还能听见男人愉悦地道：“好了。”

莲花：“……”

没了聒噪声音的干扰，周郁非满意地望向陷入昏迷的那人，轻颤的睫毛薄如蝉翼，瞧瞧那朵曼陀罗，落得多美啊。

他蜷居猫态如此之久，纡尊降贵陪着那个傻孩子玩幼稚的游戏，全是为了这一天。

周郁非望着白孟川，眼里闪烁出奇异的光芒，单膝跪在地上，扶起他的手背轻吻。

像是感应到了这呼唤，白孟川睁开眼睛，原本浅褐色的瞳孔，如今变成血一般的红色。他挣扎着坐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周郁非。

周郁非捧起那张白皙的脸庞，如同对待什么稀世珍宝，在飘零的花瓣上烙下深深一吻，痴迷地说：“你这样真美。”

白孟川没有说话，功法反噬，比毒药更甚的利器刺入他的大脑与心灵，自从他睁眼那刻起，白孟川已经不是从前的白孟川。

炙热的嘴唇渐渐向下，与沁凉的肌肤惊人地妥贴，周郁非闭上眼睛，轻轻厮咬着白孟川的脖颈，感受着血液在齿间的皮肤下流动。

宽松的白色布料轻而易举地从肩膀上滑落，头顶的玉簪被蹭掉，青丝立即倾泻下来，交缠在一处。

白孟川身后抵着冰凉坚硬的石头，在这样苛刻的条件下，无意识地浮沉似乎都变成了一种煎熬。

莲花关心白孟川的情况，不禁在心里破口大骂，一边又忍不住回想忖度刚才的对话。

一一“……你，你干什么？”

一一“他喽。”

一一“和师尊有什么关系？”

一一“你不是问我想干什么吗？”

莲花突然明白了，明白过来的一瞬间，顿时脸红起来，脸红之后，是无边的恼怒。

这个大坏蛋，流氓！竟然对圣人一样的师尊存了那样的心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莲花惊喜地发现自己又能看得见了。

老仙君踱步进来，下巴颤抖，表情悲痛，莲花默然注视，与上次见面比较，老仙君苍老了许多。

角落里躺着男子，衣摆散开，看不清是穿着还是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