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后是个毒蜘蛛(3)
她站在门边,紧紧盯着那个年轻道士,藏在袖中的手心也凝好了蛛丝,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开战。
没想到那个道士头也未抬,目不斜视地往殿中去了,倒是萧鸿煊有些探究地盯了她一眼:“皇后哭丧辛苦了。”
吴茱萸冷哼一声,带领妃嫔来到偏殿,坐下喝茶,没休息一会儿,妃嫔列中有人又嘤嘤切切地哭了起来,她被吵得不耐,一拍桌子:“不许哭!”
哭泣的妃子立马收了声,另一个颇年长些的妃子低声解释:“先帝新丧,我们不过是哭一哭,以表哀思。”
吴茱萸把喝进嘴里的茶叶梗往地上一吐:“你要是实在想他,就自尽去见他吧。”
一时偏殿中鸦雀无声,她把茶碗放下,听见隔壁正殿传来做法事的声音,发问:“那个国师是什么来头?”
有个机灵些的妃子答话:“他是老国师的弟子,叫隋远鹤,是元真观的道士。”
“那老国师呢?”
那个妃子面露难色,似乎是不便多说的样子,柳莺见状,朝吴茱萸附耳道:“老国师前几天就被流放了,据说是因为公然反对珩王登基,这个隋道士称珩王是天命所归,才当上了新国师。”
原来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看来道法也不见得多高深。
吴茱萸这才放下戒备,喝完茶,那边法事也快做完了,她站起身准备回正殿去,却听见不知何处隐约传来一声铃响,她竟觉得有些晕眩,一下子又坐回椅中。
柳莺忙要扶她:“皇后娘娘,您没事儿吧?”
年长些的妃子立马道:“肯定是这几天累着了,快传太医来看看!”
于是其他妃嫔都回了殿中哭灵,萧鸿煊听闻皇后身体不适的消息,特地来偏殿一探究竟,一进门,果然看见她皱着眉头揉太阳穴,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景:“刚才不是很神气么?”
吴茱萸抬起眼看他,掷地有声:“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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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萧鸿煊看着她那双因恼意而发红的眼睛,倒觉得有几分泫然的娇俏,不怒反笑,问一旁的柳莺:“请太医了么?”
他如今虽未举行登基典礼,可先帝子嗣薄弱,仅有的两个皇子也在前几年落入他布下的局里,一前一后把自己作死了,而他珩王有文武全臣一致拥护,偶有反对他的皇胄贵族,也接连蹊跷地或病或亡,谁人还看不清局势?他已拿出了新帝的架子,臣子宫仆见了无不俯首。
“回殿下,已经去请了。”
这边话音刚落,门口小太监就气喘吁吁地带着太医到了,进来的是个样貌俊秀的后生,虽年纪轻轻,身上却穿着太医署令的官服。
“下官来迟,参见皇……皇后娘娘。”
吴茱萸听见这太医语气不太对劲,再看他原来已是满头大汗,自己又不是快死了,也不知他慌张个什么劲儿:“免礼。”
然而一旁的萧鸿煊看清来人时,眼神却颇有玩味地在两人之间绕了绕,索性大喇喇在一旁落座,吩咐宫婢沏壶茶来。
那年轻太医走到近前,将青瓷脉枕放在茶几上,吴茱萸拨开衣袖,把如玉般的皓腕搁在枕上,她知道自己应该不是身体有恙,她如今是妖身,刚刚那铃声绝不寻常。
不过既然引起了众人注意,表面上的伪装也该做一下,她化作的人形可模仿正常人的脉搏,太医绝对把不出问题。
结果眼前这太医却颤抖着手,悬在她腕上迟迟不落,她抬头定睛,才发现这人一直哀然望着她,那双含情目里竟还盈了泪,一副断肠人的模样。
吴茱萸这几天被那群妃嫔哭得够烦,这下子见这个大男人也当着她的面哭,一时气急,一把操起脉枕砸进他怀里,厉声喝道:“你哭什么?”
年轻太医显然没预料到她竟会这般,吓得慌张低头:“是下官失态了。”他抬袖擦了擦泪,重新摆好脉诊,搭上她的手腕闭眼诊脉。
萧鸿煊只是咳了两咳,其实内心已经笑得差点喷茶,这奇女子,对自己前情郎都如此凶悍?
诊完,年轻太医稳着声线回禀道:“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可能因为心力交瘁,故而偶有晕眩症状,下官开两副安神的汤药吧。”
吴茱萸敷衍地嗯了一声。
萧鸿煊趁太医临走前,补上一句:“丛太医,皇后初登中宫突遇新丧,实在可怜,你可得取好药调理,免得她再受惊扰伤神。”
太医听这话,更觉得悲从中来,心如刀割,应了一声便退出去了。
萧鸿煊又道:“柳莺,去送一送丛太医,皇后的身体你该多上些心。”
柳莺听出怪罪之意,忙应一声是,跑出去送太医。
偏殿之中只留他们二人,吴茱萸刚刚听到他称呼那人为丛太医,便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她还记得吴家小姐上吊前念叨个不停的“丛郎”,怕不就是这位丛太医。
而从刚刚萧鸿煊的表情看来,他对两人的交情分明也有耳闻,特地留下来作壁上观,看好戏罢了。
她端起茶盏,茶已经凉了,正好浇进肚子里灭灭火气:“你知道多少?”
萧鸿煊眉梢一挑:“不多不少,伯父新娶的继后,我总该调查清楚底细才好,对吧?”
吴茱萸冷笑,从茶盏后抬眸瞪着他:“调查我有什么用,反正你该逼宫还是逼宫,该造反还是造反,若我多几段私情、有几个姘|头,你还能不反了不成?”
她话说得难听,萧鸿煊嘴角一抽,冷眼看她:“皇后,茶凉了,喝多会闹肚子。”
吴茱萸站起身,踱到他跟前,猝不及防地把剩下的半盏茶水全泼在了他身上,连带那细碎的茶叶,一概不剩。
茶香氤氲,她微笑开口:“多谢珩王关切,本宫赏你了。”
送完丛太医的柳莺正要回来,看见满身湿淋淋还沾着茶叶梗的珩王黑着脸从偏殿出来,吓得忙躲到柱子后头。
……皇后娘娘胆子可太大了吧?!那是将来的新帝哎,据说城府深沉、诡诈毒辣,万一哪一天皇后把他惹恼了,岂不是自己也得跟着遭殃?
柳莺有些想哭:皇后娘娘不怕死,她怕呀!
终于到了新帝即位的这天,据说大典很热闹,朝臣激昂程词,明显对先帝的荒淫无度、懈怠朝政不满已久,而这位新帝从小资质聪颖,决策果断,论政行事也颇有其父老珩王机敏勤勉的风范。
不过吴茱萸对这些都没有情绪波澜,她安静地待在德音殿里——新帝登基,她如今就是太后了,从皇后住的栖梧殿搬到了德音殿,大小不变,依旧宽敞,宫人问她如何布置,她的要求也很简单:灯要少,帘幔要够遮光,屋里摆两盆水植,保持潮湿。
——就像她以前待惯了的蜘蛛洞一样。
现在,她在这新居住得还算舒心,除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大麻烦——萧鸿煊新册封的崔贵妃,这个看似娇媚动人却聒噪异常的女人不知起了什么意,非要来给吴茱萸请安,吴茱萸本以为她请完安就走了,没想到她赖在这儿说个不停。
“太后,您这屋子也太暗了,臣妾知道您心里苦闷,可您还如此年轻,切不可从此消沉下去啊。”
吴茱萸品着宫婢新沏的花露茶,据说是采清早晨曦未亮之前的花瓣露水,再加以烹煮,忙活好几个时辰才能得这样一碗,这味道跟她以前最爱吸食的花汁差不多,很是让人怀念。
崔贵妃见她不理自己,从忧伤状转为痛心状:“太后,您不要难过,您若觉得无聊,臣妾可常来陪您说话,还请保重贵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