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盛长歌]朱砂(45)+番外
宁遥见是太医,脚下踉跄一下往太医跟前一扑,她激动地搀着太医的手臂殷切询问:“大人....大人,我母妃怎么样了....”
只见太医摇了摇头,深深叹气,“娘娘饮下了芫花的安胎药,此药物性温却有毒,有活血化瘀之效,娘娘本就足月,饮下活血化瘀的药引发大出血。”
“那孩子呢?”
太医不自觉地低下头,摇摇头:“是个男胎,只是羊水早早破裂,胎儿在腹中过久,生下后已然没有了呼吸。”
“你胡说!”宁遥骤然大声叱了一声,发疯似的推开了太医,一双眼眸睁得极大,她嘴里反复念着“不可能”,豁地抓紧折柳的衣襟,喘息道:“怎么会....怎么会!”
“娘娘时间无多,殿下快去看看婕妤娘娘吧。”
宁遥跌跌撞撞地走入殿中,只见秦婕妤躺在锦床上,脸色毫无血色如深秋残花,发丝黏腻在额间显得狼狈不堪,褪去脂粉的女人风韵已不似当年,她气息微弱,吃力地睁开双眼。
宁遥倏然跪在榻前,惊向秦婕妤道:“母妃....你没事的,你没事儿的!”
她在榻边伏下,抬手覆上秦婕妤白皙如玉的手,把脸贴在她的手心,喃喃道:“母妃....女儿不孝....女儿没能守在您身边....母妃.....”
痛楚的辗转间,秦婕妤轻轻摇摇头,抬手捋了捋她鬓边纠结的步摇流苏,她声音轻浅道:“不许哭....天家帝姬的眼泪就像珍珠,值钱的很,遥儿不哭。”
宁遥赶紧吸吸鼻子,勉强牵起一抹笑意道:“好好好...我不哭,不哭。”
秦婕妤浑身的力气仿佛用尽了一般,长长叹了叹气:“母妃这辈子委实亏待你了,你出生时....咳咳....我怨怪你不是位皇子,待你苛刻冷漠,也怪我不争气,争不得圣宠,害你遭人欺压迫害....”
“没有...没有!遥儿不怪母妃...”
“母妃还责怪你留不住你父皇的心....咳咳咳....”秦婕妤激烈地咳嗽起来,“我明知君心凉薄,不该抱有希望,我不甘心就这样....不甘心二十年了还只是个婕妤。”
宁遥如捣蒜般摇头,“女儿一定争气.....一定争气,母妃一定会等到...会等到父皇册封您为妃的时候的...会的!”
“遥儿呐....母妃再给你唱一遍你喜欢的童谣吧,母妃记得你小时候啊,总跑来我榻前缠我给你唱呢。”秦婕妤拍拍宁遥的手背,目光温暖和煦。
“母妃还记得?”宁遥破涕一笑。
“母妃亏欠你太多,怨怪你太多了,你不要怪母妃,母妃也是....也是被逼无奈呐,母妃也想让你跟韶宁一样,明明你也是陛下的女儿!”
宁遥摇摇头,“母妃不要说了...遥儿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母妃....”
“母妃这辈子欠你的,是还不上了,母妃给你唱你喜欢的歌谣吧....”秦婕妤的指尖抚过宁遥的脸庞,眉梢间皆是怜爱与愧疚,眼眶泛红泪滴溢出,她吃力地张嘴嗫喏,唇齿间吟唱出悠悠动听的歌谣,“杨花落,李花开;桃李子,有天下....”
渐渐地,掠过宁遥脸庞的手顿时间垂落在榻边,秦婕妤已然气绝昏去,轻浅的旋律缓然地噤住,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吐出,宁遥一滴清泪宛然无声隐沒于秦婕妤的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能,宁遥要开大招开启副本模式了,非战斗人士请退让!顾南衣赶紧回来哄媳妇,□□桶宁遥要爆炸了!
明天停一天,后天继续
第33章 第33章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被缓缓打开,宁遥满脸憔悴,泪痕斑驳,不复往日娇俏容颜,她双手紧握,掌心湿湿地冒起一股寒意,她颔首忍泪,眼神凝滞如冰。
“贴身伺候娘娘的女使内侍何在?”
折柳又将宁遥的话大声复述了一遍,此时折柳侍立到宁遥身边,“回殿下,平时贴身伺候的女使内侍拢共十二人。”
“带上来吧。”宁遥道。
宁遥坐在殿前中央的檀木椅上,见一行女使内侍站在阶下,她望着一众人低眉顺目地,个个不敢抬头,噤若寒蝉。宁遥坐在椅一动不动,一股寒意腾腾奔涌上心头,只扬了扬唇角道:“先杖责三十。”
众人无比惊恐,膝行两步伏在地上磕头求情,折柳也略显震惊,小声道:“如今已入夜,殿下若是大张旗鼓行刑,恐怕会惊动六宫....”
宁遥暴喝一声:“本宫说话你们是听不见么,要不要本宫亲自动手啊?”
折柳被她所震慑,不敢再吭声,一行内侍拎着粗长的棍子将一众人压到在地,内侍们举起棍子便向着他们的臀部狠狠猛击数下,惨叫盘旋在飞檐屋顶间,森然可怖。
三十下过后,已然有几人疼晕过去,宁遥缓缓起身步下台阶,走到一女使面前,顺手接过装满脏雨水的铜盆,哗一声兜头兜脸全泼在了那女使身上。
那女使痛苦地咳嗽几声,依然苦苦求情:“殿下明鉴...不是奴婢....”
宁遥抬脚踩在那女使手背上,居高临下道:“你日日伺候母妃饮下安胎药,在药中下芫花的定是你。”
宁遥矍然变色,怒意浮眉间,只得强压了怒火道:“今日母妃食用过什么,你们一五一十禀给本宫,若是有遗漏的,本宫要你好看。”
女使□□几声,气若游丝,她扯着宁遥的裙角泣涕满面道:“今日午后娘娘用了粳米粥....米糕...还有一碗酸梅汤,晚膳时娘娘胃口不佳,所以又用了两碗酸梅汤,膳食用的...很少。”
宁遥的声音尖锐而清冷道:“膳食可曾经过别人手中,有什么人来过这儿么?”
“王昭仪来过,但只用了盏茶...便走了。”另一内侍连忙回答,“再没有旁人!”
“三碗...三碗酸梅汤....”宁遥眼光一亮,“酸梅汤是从司膳房端来的?谁端来的?”
“是.....是奴婢....”最边上的女使道,“求殿下饶命...奴婢没有下药....啊!奴婢端酸梅汤来时突然腹痛,遇见王昭仪宫里的女使,是她替我送来的....叫...银杏。”
宁遥曼声道:“去把这个银杏给本宫找来。”
折柳应下,立马带了人去问话。
宁遥站在殿内居高临下看着众人,眼神冻如寒冰,不带一点温度。不一会儿,折柳便回来,她冷眼看了看伏爬在地上的女使,回禀道:“殿下,王昭仪宫里并未叫银杏的女使。”
“不....不...奴婢没有撒谎,奴婢没有撒谎!殿下明鉴....!”
宁遥长长舒了口气,思绪已经从混沌中慢慢清醒过来,她低下头,漫不经心道:“折柳,全部乱棍打死。”
“殿下,这样...”折柳开口要劝,便被宁遥瞪了回去,她微微颔首,浑不在意,“若是父皇怪罪,本宫一力承担。”
说着,宁遥转身往朱漆门外走去,折柳不由打了个寒噤,又惊又怕,浑噩地招呼内侍把人全部压在地上,只听见连着数十声惨叫在红墙间萦绕徘徊,最后都渐渐微弱了下去了。
宫的夜如许深长,一夜之间,便天翻地覆了。
夜里,宁遥蜷在被子里,缩成了小小一团躲在床榻一角,捂在被子里低低地哽咽,她所在阔朗床榻上的一角里,显得孤立无援,楚楚可怜。折柳闻声而来,她见着宁遥这副模样,挪到床里,隔着被子揽住她,柔声道:“殿下....殿下....”
瞬间,低沉的幽咽爆发成嚎啕大哭,情绪激烈地波动间,她挣开了裹在身上的被子,含了无穷无尽的悲愤疯狂地往外发泄,她紧紧地攥着折柳的手腕道:“是宁齐....是宁齐!是他指使人把芫花下到酸梅汤里的,一定是....”
折柳按住宁遥的手:“殿下莫慌,我们需要证据,需要证据证明魏王是凶手。”
宁遥死死攥着折柳的手不肯放,愤愤道:“他故意害死我母妃,又怎会留下把柄啊.....”她不相信,摇摇头,“我不会让我母妃和弟弟白白送命的....”她瞪大了双目,血丝遍布,“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