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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那么软(264)

作者: 花落时听风雨 阅读记录

这些话, 卫长宁在靖王口中听到过, 以前不知, 知晓后就猜测定会有人拿这事做章程, 她起身走下御座,阴沉的视线在众人身上巡梭, 最终落在蔺锡堂身上。

她看着丞相, 道:“丞相, 你觉得呢?”

皇帝势必是要立后的, 人人心知,蔺锡堂更加明白, 闻及皇帝问话, 他上前一步,回道:“数年前, 太傅嫁于代王李齐, 婚事仓促,成婚几月后和离,那时代王昭告天下, 二人成婚只是协议, 迷惑废帝,男婚女嫁,再无关联, 先帝曾因此嘉奖太傅。”

这些事都是心明,从丞相口中说出来,意义更加不同。

卫长宁看着跪地的朝臣, 脚尖在他眼前踢了踢,提醒他:“太傅洁与不洁,朕最清楚,她与代王密谋,乃是大功。在卿口中成了太傅不堪的过往,你在质疑先帝的决策?”

“臣万万不敢。”那人以额触地,不断叩首,吓得不知所言。

皇帝轻而易举地击退了朝臣,欲回御座上,有御史跪地叩首,痛心疾首道:“陛下,本朝女帝时,断无立后之举。”

未走远的皇帝回身,深邃目光凝视着他:“卿与夫人成婚几载?”

御史微一迟疑,不敢与皇帝对视,垂首道:“七载。”

皇帝眸中凝笑,音色幽淡,漫不经心道:“朕令你休妻。”

御史大惊,茫然道:“陛下为何?”

“朕也不知为何,那你又给何理由让朕休妻?”皇帝面上笑意凝结,怒目而视,巡视周遭一眼,朗声道:“朕与君琂成亲在前,立她为后,有何错,还是说你们想让朕休妻再娶?也可吗,你们回府先休妻,再来大义凛然地与朕谏言。”

御史吓得脸色发青,然而皇帝不再说话,只静静望着众人。时间在呼吸急促中流逝,一呼一吸间都显得格外漫长,殿内已然一片死寂。

无人敢说话。

皇帝长身玉立站在众人面前,唇角含着抹笑意,目光落在御史身上:“卿家回府休妻?”

她要立旁人为后或者择皇夫,都需先休妻,天子位高,亦是万民表率,她无故休妻,民间百姓有一学一,岂不乱套了。

“臣不敢、臣该死。”御史颤颤惊惊地伏地叩首。

丞相明白皇帝的手段,今日俨然做足了准备,几句话堵死了所有人口中的话,他微微叹息,是他们小看皇帝,与君琂待了那么多年,怎会轻易被这些人说服,且殿上金吾卫持刀而立,明晃晃的刀剑,震慑众人。

皇帝十分满意丞相与秦王的装死,种种迹象表明秦王变聪明了,事事跟随丞相,也是件好事。殿下不起眼的朝臣再怎么反抗,都如同是跳梁小丑,气不到风浪。

她看了一遭,目光落在敏王身上,唤道:“敏王兄以为如何?你是朕的兄长,觉得太傅可能为后?”

如今卫长宁为帝,敏王只敢暗地里有动作,摆在台面上的事,给他胆子也不敢,更何况今日群臣都在,他如何也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

他还是心有不甘,不愿皇帝这么如意,顺口道:“臣自然无异议,只怕太后不会应允。”

太后不同意,皇帝所有的准备都是空忙,而敏王笃定太后不会答应君琂为后,这样的女子在前朝本就是忧患,入了后宫,迷惑皇帝心智,哪儿还有太后说话的余地。

是以,他搬出太后来压制皇帝。

皇帝看他一瞬,忽而发笑:“敏王兄提醒朕,太后已下懿旨,立君琂为后。”

敏王脸色发白,这才意识到被皇帝当刀使,忍着羞耻向皇帝道贺。

一番争论以皇帝的胜利而告终,朝会后,卫长宁嘴角带着笑意,将礼部尚书留下,商议立后一事。

皇帝迫不及待,礼部尚书硬着头皮与皇帝商议立后章程,其实二人早已成婚,只要立后即可,无需再次成亲,仪式就会简单许多。

重重吩咐下去后,礼部尚书大喘一口气,迅速退出宫,回署衙后就被同僚拦住,问及立后一事可有转机。

礼部尚书啐了一口,道:“问我有甚用,丞相都带头同意,殿上帮衬陛下,太后又下懿旨,我有什么办法。”

几人被骂得哑口无言,若是皇帝一意孤行,他们可去永安宫前向太后告状,到时太后必然出来主持大局,现在倒好,他们还没有去找,太后都已同意,与皇帝一条心,根本不容他们反对。

他被数人挨个问一遍,说得口干舌燥,最后发了一通火,才将人斥退。

礼部衙门格外热闹,不少人想去永安宫见太后,皇帝让金吾卫守着宫门,无旨意谁都不准进,自己打马去西明寺接君琂。

****

人间已是秋末,枯黄遍地,山中绿意青翠。

君琂来山中几日,无朝堂庶务,安静之余十分忧心,她常常坐于那棵树下,自己对弈。

当年破城之时,代王将她带至西明寺中,常常与她在树下对弈,日光从树枝缝隙里露出,洒在她的身上,那么轻松从容,丝毫不曾在意自己中毒,也不在意毒入骨髓。

或许旧地重游,近日总是回想起那些过往的一点一滴,她手执黑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棋面,思绪不知飘去哪里。

她丝毫不担心立后之事是否受到阻拦,依照卫长宁谨慎的性子,必然早就做好准备,只待她点头答应。

君琂恍惚其身,未曾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近,她依旧沉迷于棋局,苦苦挣扎不出,显有的迷蒙。

卫长宁一人入寺,由主持引来,她让主持退下,自己轻步走过去,见她侧颜后发觉眉眼紧蹙,看向棋局,原是被它所困惑。

人在沉思中极是认真,感应不到外间的变化,卫长宁恐吓着她,就不敢去碰她,在她对面坐下,轻声道:“先生,我与你手谈一局可好?”

君琂听到熟悉的声音,抬眸就看到心中所想之人,也不觉奇怪,她来,必然是解决所有事了,现在方午时,距离朝会结束,时间也不久,她必然策马疾驰而来的。

天色流光,卫长宁上空有道光线,被树叶拦去大半,只露出点点,落在身上,一身绯红色袍服加鲜亮,看得君琂眼神一跳,她避开视线道:“你怎地过来了?”

“我来接你回去。”卫长宁捡起棋篓中的白子,凝神片刻后,就笑眯眯道:“先生好大的漏洞,自己不知?”

君琂恍惚许久,自己对弈也是打发时间,根本就不晓得有没有漏洞,她垂眸看了一眼,茫然摇首。

见她无措,卫长宁笑得更加开心,道:“我骗先生的,你怎地还当真了。”

“小骗子。”君琂嗔她一句,就丢下白子,心中愁绪见到她后也散去大半,浅浅一笑。

卫宁觉得这三字从先生口中说出,挺甜的,她走过去,拉着她起身,“先生,我们回宫吧,已让礼部择日,你我本就已成亲,你随我回宫。”

君琂眼底柔和,喉间发涩,与她道:“多年前,你带我来此,可还记得?”

这是旧事重提,卫长宁笑不出来,紧抿着唇角,不自觉攥着君琂的衣袖,那次,她话说得十分难听,毫无情谊,只有利用。

君琂道:“谁不喜欢五光十色的人间,贪恋痴惘,你好像不曾在意一分。”

“我在意的、在意先生。”卫长宁急于解释,先生提及来西明寺小住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与当年的事,当年她带她而来,一人先行离开,留她一人在寺内。

回去后,面对翻天覆地的变化,长安城改朝换代。

君琂望着卫长宁慌张的眸子,心中繁杂的情绪一时尽数涌上心头,她抚过卫长宁的脸颊,真实而深刻,指腹慢慢上移,落在鲜红的眉梢处,这就是卫长宁与代王的区别。

她情绪不定,卫长宁也不敢惹怒,僵硬地站在原地。君琂波澜不惊的表面下,已不是往日那般深沉,她几近崩溃的边缘。

有些话她藏了很久,本不想说,今日光景重现,她忆起往事,心中情绪难以平复,再见卫长宁熟悉的容颜,她不想忆,却不由自主地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