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坟地(5)

他回座位了，我又吃了会儿饭，他又过来。

“你知道空城计到底怎么回事么？”

这段是什么历史？我根本不知道。

他又自己跟我解释了下，这会坐在离我有段距离的斜后座上，换我看他。

我说，“你确定不是珍珠放屁轰走的么。”

他看着我，“不是。”竟然没笑。

我说，“嗷。”

……

上完第八节课，升旗。

我往旁边一站，就能挨着他。

他正说着，“章鱼一整年里只长高了五厘米，我长高了十二厘米。”

章鱼是我左边的同桌，坐他前面，一个长得比较胖的女生。

章鱼调侃了几句。

他或许是把目光投向了我，又说，“马九八变矮了。”

我没说话，往旁边挪了挪。

又听见他说，“我爱马九八。”

我一回头，果然，他笑得很灿烂，正卖力地挺着脊背，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说我的存在衬出了他的高，和爱没什么关系。

他一推我的背，我顺势跑到桌子的右边去了，离他选了些。

升旗也结束了。

完

……

放学路上三个女的聊天，其中一个是我。

聊了好多好多王瑞的八卦。

水晶说，“跟你们说个特别尴尬的事情。”

“王然跟王瑞说聊聊我们班的女生，然后王瑞说好，王然让他讲，王瑞有段时间喜欢点儿不是么，然后他提到了点儿的名字。但是他当时说的有一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

我说，“什么？”

水晶说，“他说，只要是摸清了底细的女生就不会再喜欢了。”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惊悚，骂他渣男？还是什么。

我觉得我甚至已经没什么想法，就是失望了无数次，没有阳光的那种感觉。

我跨过街道上的一堆垃圾，忽然想到六上的时候。

那时候我留在教室了写作业，他运动完回来，拿了一瓶水，说，“马九八，我已经看清了你。”

我一点都不信，但还是有点紧张，怕他发现我的秘密，讽刺地说，“谁都看不懂谁。”边笑。

他很认真，起码那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凝滞，“我看不懂别人，我看清了你。”

他拿着水瓶，站起来俯视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瓶水从你的头上洒下去。”

我说，“你先掐死我”

他歪了歪脑袋，“好啊，我先掐死你。”

我估计自己当时那表情一定很难看，“那你掐。”

他忽然说，“这一辈子，我只会对一个女生温柔。”

我说，“是你喜欢的人对吧。”我觉得自己当时有点崩溃了。

他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

我现在终于能理解他那句我懂你的含义了，从那时起，我和他之间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能，他只是习惯地靠近我而已。

就像这几天他把自己带的零食分给花水，只有这个女生一样。

他已经有了新的目标，也知道，清楚，该怎样攻略一个女生。

但是总有一天，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十足完美，不迷恋他带来的虚假温柔，让他花百倍的力气去猜测、攻略，有各样的面容等待他发现。

而我只是个偏巧靠近他的过路人，小心地参加他们的婚礼，笑着祝福，看着他们多么多么好地并肩而立——

我不知道我的故事里到底还会不会有他，或者我们再也不会见面。

如果有一天，还能见到他，我想问问当初他哪怕、有没有一点喜欢过我。

我不需要听见最好的我期待的回答，我只是想听见一个正确答案。

我想，总有那一天的。

那样，我就终于平静了。

—完—

2019.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