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与你可亲(4)
溪言……震惊了,愣了两秒,再好的脾气也终于知道是时候该急了,“妈,您怎么能乱来呢?这是我的事!”她憋着半天又补了一句:“您怎么老这样!”
朱木兰一愣,也急了,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溪言捂了下眼睛,转身回房间。
朱木兰急忙忙追上去,“溪言啊,到底怎么了?跟妈说说。”
她一进屋就扑倒在床上,脸往枕头上砸下去,简直羞愤欲死,太丢人了!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的!更何况是对着那人!
朱木兰站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丫头,怎么了?你不是喜欢人家么?妈帮你还不好?”
她不言不语,一个劲地气恼。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也是一声不吭,平时家里有个什么不愉快的,都是李溪宇从中调剂,但这会儿他在学校没回来,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
朱木兰忍不住说:“也不知道你这性格像谁,温温吞吞的……”
李马峰说:“像我,不用怀疑,这我闺女。”
朱木兰没搭理他,对女儿说:“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那就推了吧,你长大了,妈不逼着你,也管不了你。”
溪言正是在犹豫这个。
不见吧,就此驳了人家的脸面似乎不太好,毕竟他跟三叔一个医院里共事,三叔那边刚牵了线,她这头直接一刀切断,其实也间接下了三叔的面子。
而且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人少爷毛病多,自尊心特别强,他有一个特别不近人情的原则,凡事只给一次机会,尤其他不会让自己身处被动两次。
所以她有些惊讶三叔竟然能在这种私事上面使唤得动他。
如果赴约,她自己尴尬……
她没决定好,干脆置之不理,反正明天才星期五,还有时间考虑。
周五一早,她到教室里监督早读,一眼就看见教室后面最后一排空了个位置,周禹又迟到了,直到早读结束他才一脸惺忪拖着慢悠悠地步伐过来教室。
溪言心里正烦,于是说话态度就严肃了些,“你到底想不想读书了?一个星期上课五天你迟到五次,你是对我这个班主任有意见还是真那么不喜欢读书?人生是你自己的,一个不会把握自己人生的人,别妄想以后能在这个社会上立足。”
以前她高中班主任也在课堂上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她不太懂把握人生和能不能在社会上立足有什么关系,把握不住人生的人最后不也都安然地生活着呢么?
后来她才知道,那不叫安然地生活着,那叫安然地苟延残喘。
她从没对学生说过一句重话,平时耐心十足,说话也是温声细语,她当老师这几年没学会如何在学生面前树立威严,所以这回发威,倒是吓到了里面一众学子。
不过眼前的周禹似乎无动于衷,一副懒散模样说:“老师,别企图跟我讲人生道理,你自己才几岁?你连自己的学生都把握不住,怎么在学校里立足?”
溪言气得脸上一阵充血,她居然被一个目无尊长,无组织无纪律的学渣给教育了?而且她脑子严重卡壳,竟无以反驳……
周禹同学就这么从她眼前进教室了。
简直是颜面无存。
她在教室门口冷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教室最后一排,对周禹严肃道:“1000千字检讨,下个星期一交上来,迟一天字数翻倍。”说完头也不回走出教室。
即便这么着,溪言还是郁闷了一天,因为她觉得周禹说得对,但也不对。
他们班里大部分学生还是很听她话的,毕竟她是性格好但不是性格软,总体还算教导有方,唯独这个周禹,油盐不进。
她得好好想想如何对付这个周禹,究竟是铲除异己,还是收为己有。
……
她心里苦闷,下午回到家就拿了老李同志的白酒出来,借酒消愁。
于是空着腹,白酒一杯一杯下了肚,到最后她醺醺然地想起来一件事,晚上好像有个约会……接着拿手机一看,6点半了……
她脑子里晕乎乎,忘了自己还在纠结是否赴约扥问题,仅凭直觉跑回房间换衣服,还是上次那条复古长裙,暗红色,看上去不那么扎眼。
朱木兰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正好撞见她在门口穿鞋,似乎是要出门,赶紧问:“穿成这样上哪儿去啊?这都快开饭了。”
免得事后再来一次盘问,当下溪言没敢明说,只道:“约了许攸。”
说完急忙忙跑了。
路上稍微塞车,等路一通,那车一路疾驰,她到的时候居然还提前了十来分钟,一下车直奔餐厅,餐厅里灯火依然璀璨炫目,只是这一下子炫得她头昏眼花。
溪言找到位置坐下来,酒劲还在,她怔了半天,感觉手机震了几下,震得她手心发麻。
是信息。
顾文澜发来的,很简短。
临下班前,顾文澜回到办公室,刚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就接到神经外科的会诊电话,病患突发呼吸困难,疑似心力衰竭,请求协助。
他拿着手机默了数秒,给李溪言发了信息过去。
——李小姐,很抱歉,急诊,咱们下次再约
看出来他的十万火急了,末尾处连个句号都来不及打上去。
溪言将这条信息来回读了好几遍,直到服务员过来问是不是现在上菜。
他依然是提前下了单,估计和上次一样已经是结过了账,溪言心想来都来了,不吃岂不浪费?再说来回车费也贵,大不了吃完了再把钱还给他。
唔……
于是点头。
他还点了一瓶红酒。
溪言对酒类不了解,她平时兴致一来就开老李的白酒喝两口,其他酒类几乎不碰,红酒也是,好不好她喝不出来,不过以他的品味,这酒怎么也得是个上品。
白酒她都能应付两杯,红酒嘛,更不在话下。
于是这晚,她在这里待了近两个小时,东西没吃多少,全程就喝了两杯红酒,餐厅里古典乐声声入耳,也算对酒当歌了一回。
她喝着酒还一边发着愣,两杯酒愣是坚持到晚上10点钟……
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喝酒的时候她还知道控制着量,让自己保持一丝清醒,待会儿还得坐车回家,但现在她整个人俨然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抱着酒瓶下巴垫着手背,趴在桌上。
她在醒酒。
然而这幅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以及一喝醉就看起来智商不高的样子,看在服务员眼里,深感不妙啊……
一会儿可别直接睡过去了。
于是转头就给订座的顾先生去了个电话,那头响了两声就接起,她问:“请问是顾先生么?”
“嗯。”顾文澜几乎一晚上没开口讲话,现在又是刚下手术台,状态比起平时沉郁了些,这会儿应了一声,简短的音调沉沉闷在嗓子里,说不出的好听。
女孩心底蓦地一颤,差点拿不住电话,一回过神来赶紧把事情解释清楚,最后说:“所以,这位小姐现在看起来不太……安全。”
其实她想说不太正常。
顾文澜眉峰皱起,片刻后应道:“我现在过去。”
……
溪言在餐桌上趴了很长一段时间,具体时间她自己不清楚,直到她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一点,扶着桌沿就要站起来,一起身还是晃了一下。
唔……
这酒,似乎有点猛。
她扶着桌子定了定神,拿着手提包慢慢朝餐厅门口走去。
那女孩见她晃晃颠颠地要走,赶紧上前扶住她,“小姐……”
溪言看过去,浅浅一笑,“不不,我是老师,同学,交作业么?”
女孩:“……”
她将服务员往旁边轻轻一掀,哼唧哼唧地继续往前走,那步法乱中有序,看似无章却又目标明确,登登登就往餐厅门口去。
只是人刚到门口,就又被那服务员抓住了,“小姐……”
“我是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