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抄(144)
很冷,尤其再没有那个无耻的莫涯厮磨着暖床。
莫涯都已经被太岁吞噬,这月却还这样皎洁,仿佛一如既往温柔慈悲。
所以那绪寻到这里,以为还有转机。
可惜,依旧是人去楼空,惨败景象。
那绪猛吸一口气,发现自己渐渐心绪难平,无数不甘在胸腔里激荡,居然让他生出了一种噬血的冲动。
再然后,他就莫名觉得这股杀气在和谁应和,似乎有个谁和他心意相通,愿意追他随他,去屠城掠地。
那绪转头,心里已经有种莫名的预感。
故人终要重逢。
果然,月下静夜,在离门不足三尺的地方,有一把无鞘剑立着,玄黑色,刃口也并不光亮,看着毫不起眼。
那绪起了身,慢慢走过去,将右掌展开,轻轻握住了剑柄。
剑身轻轻鸣动,那绪低头,隐约觉得一阵长风穿发而过。
横剑在手,万佛退散,鲜血顺着剑身逆流下来,漫过虎口,他进一步,全天下都得后退。
他是月光王,狷狂噬血,手握怒魄,又有哪一刻怕过谁来?
“莫涯。”那绪起身,念着这名字,将眼投向头顶月亮,于那一刻,十世修为尽皆化为乌有。
昆仑山削立长空,却危在旦夕。
山川点点的红焰如萤,在风中飘荡。
诞用他的长耳朵,抛出第四万零四块山石,它嘴里还不住叫喊:“他们撤退啦,我们胜利在望!”
所有人都知道他平生最爱说假话,可是谁都没力气也不愿意去点穿。
这一次攻击,轰烈渡过。
高守与谛听心力交瘁,也许真的受不住了。
困乏至极的谛听不知哪里摸出个骰子,他对高守笑道:“我们来开赌,谁赢下一次的攻击谁去挡。”
高守黏在剑刃上血渍肉屑,点头同意。
两人说定,谛听先来,开的是五点。他笑眯眯地将骰子交给高守:“该你了。”
骰子脱手,滚动,由快到慢。
骰子还未停下,乌云遮天。
骰子落定,清清楚楚是个“六”,而谛听已先一步冲上云霄,似一支明亮的流星逆划上天。
黑云里羽人俯冲直下,猖狂跋扈。
“谛听不许赖皮!”高守大吼。
谛听扭头,向高守扮鬼脸,于天上用他的灵力结界!
清白灵气和黑色妖雾对峙,互不相让。
高守正怅然无措时,蜿蜒的河水徒然翻腾起来。
千万只黑黝黝的妖蛭从水路躲过结界,从脱水而出,似潮澎湃凶杀过来。
高守抖擞精神,举起剑,一面领头冲向蛭潮,一面欢笑道:“回头同你算账!”
黑风恶浪,厮杀正酣,一片金光豪迈降临,与谛听的灵气凝成在一起。
一刹那,耀目的光彩将羽人打散。
天空传来亦庄亦谐的声音:“喂喂喂,我也要投骰子。不过,事先声明,我坐庄。”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驾到。
鬼兵参战!
昆仑山净化。
魔神开战,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终是杀戮难止,人间难逃凄苦——
衍云寺。
整个寺庙之上浮动亮光,这亮光冉冉护住宝刹,犹如明灯挂山涧,让人间依旧衔含希望。
这希望,对敌魔恶妖而言,如鲠在喉。
寒风呜咽。
殿前诵经声绵绵无尽,咒力荡漾,保护着整个寺庙避难的灾民。
菩萨慈颜,金刚瞠目。
妖魔戾气掀天,死命撞门。
那言把那嗔叫到屋里,将半只白馒头放进小师弟的手里,好言叮嘱:“如果门破了,全寺僧众自会抵挡,你不必理会,记得带着那些施主一起逃走,知道吗?”
“大师兄……”
“不用担心,待驱魔成功后,自然会随后追上你们。”
那嗔听着他的欺哄,垂下头,默不作声。
那言摸摸那嗔的小光头,又道:“记得多带着符……外头不安全,一定记得不要贪睡。”
说着话,那言只觉视线开始模糊,他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你去收拾下行李吧。”
擦擦眼泪,小胖子开始收拾行装。
一边收拾,那嗔一边抽泣:“师哥,你……你在哪里?快点回来啊……”
如此哭着收拾着,一本《白泽图》赫然映入他的眼帘……不久,寺门大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