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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布袋戏同人)【鳞鱼鳞】彷若深海(29)+番外

作者: 未沫 阅读记录

在感情上,欲星移认为自己已经无药可救。而理智上,师相则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思考对方会在何时心生厌倦的可能性。虽然没有人责怪过北冥封宇,但他的三次婚姻里有两次都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而破裂的。多年下来稳固无比的认知让欲星移清楚知道,直到今天,贝璇玑依旧是北冥封宇生命中最强烈的感情和痛苦。他没有可以做得比她更好的自信。唯独此事,欲星移遏止了自己的骄傲,维持着客观而谦卑的认知。

即使收下了戒指也不代表什么,北冥封宇每次结婚都会给人戒指,离婚之后,他也不曾向北冥缜的母亲或未珊瑚取回。师相知道无论如何那海蓝钻戒都会永远留在自己手上,但对于对方的意志与爱情,就不是那么有把握的事情了。他自己可预期的痛苦倒是能先放到一边,反正情势发展至斯的时候,也由不得他的心情作祟,总是要想办法熬过去。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失去北冥封宇的信任,否则师相就不能继续保护对方、北冥家还有海境。

不管他们之间变得如何,欲星移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和决心。所以他必须好好稳定自己,不要迷失。还有,在这段期间内,尽可能让对方感到开心。做好这层认知之后,一切就变得简单许多。

就像多年以来的习惯一样,这次欲星移依旧把自己的心情与真相隐藏得很好,出于保护对方的责任感,而不是保护自己。

在北冥封宇的角度看来,在几个星期过去之后,对方似乎终于有所改变。或者说,终于在回过神来之后认真投入这场关系,从自我控制的犹豫和摇摆不定中挣脱出来,几乎变得具有某种侵略性。

譬如今天,当北冥封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他被等候在里面的师相按住,推到门上,一边锁门一边深吻。那是他们第一次在总裁办公室里做不应该在办公室里做的事情,有一半的时间总裁本人都在发笑,但动作也完全没有停下来。

事后师相盯着地毯上一块恼人的污渍想着要怎么处理,他的主君在重新束好领带之后嘆了口气,把半杯咖啡倒在上面。然后他亲了自己的师相一口,「晚上去你那里。」

待在北冥家里独处的机会太少了,频繁进出饭店旅馆又十分冒险,于是北冥封宇开始在师相的公寓留宿。多年以来,他总算有理由在那里过夜,然后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盥洗用具跟更换衣物。

欲星移当初安家的时候就想着离公司近一点比较好,车程不过十分钟,所以这是一个在那边过夜的好理由,北冥封宇只要和家人说今天要加班就行了。孩子们对于时常加班的父亲为什么突然不得不频繁外宿并没有提出疑问,而就像欲星移当初思考过的那样,北冥宣去世之后,世上就没有人能够约束北冥封宇的作为了。

登堂入室的人暗自计画着将来共同生活之后这间公寓的去留,但公寓的主人对此一无所知。而在此过夜的第一个礼拜过去之后,北冥封宇很偶然地触及到了这段亲密关系的其中一个问题核心。

那是个平常的夜晚,事前并没有什么徵兆。北冥封宇躺在床上,看着师相自己手写的礼品簿,他是那种收到和赠送礼物都会详实记录时间、地点、对象与原因的人。不久后是皇渊的生日,他们商量着要送什么东西,北冥封宇自己也有类似这样的清册,但是是由管家替他纪录。

欲星移洗好澡出来,回房间不知道找什么东西。

「星移,」

「嗯?」

「没事,你先吹头髮,吹干点。」

于是欲星移又进浴室吹头髮,过了一会才回来。「什么事?」

北冥封宇递给他睡前用的护手霜,挤得太多,所以两个人分着用,四隻手充满亲密感地按摩彼此,然后欲星移平躺着,等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平躺的两个人开启了这样简单的对话。师相将双手交叠搁在胸前,按着被子的边缘,一派平静。

「我认真问你,不要迴避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

被询问的人沉默片刻,而问他问题的人却耐心等待。许久之后,欲星移才说:「五岁。你和玲姬在玩家家酒的时候,玲姬想要我当爸爸,她当妈妈。我说不要,因为我喜欢你,没那么喜欢玲姬。」

北冥封宇笑出来。玲姬只是想玩,但她的玩伴却计较得太认真了。五岁,星移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

「后来我回家问大人,他们告诉我我不能和你结婚。那时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有问题了。不过那是我自己的问题,所以没什么问题。」

五岁。北冥封宇对这份童趣感到温馨,又为自己的迟钝感到好笑,还有些许懊恼。他侧躺枕着自己的手,看着爱人静静闭上眼睛的侧脸。欲星移的脸轮廓很深,高挺的鼻梁在床前灯的灯光下投出深深阴影。

「从五岁喜欢我到现在?」他笑着问。

「……嗯。我一直很爱你。」

几秒后,北冥封宇坐了起来,表情显示出压抑与惊愕。他震惊了片刻,才稍微提高音量:「星移!你……我……」

欲星移睁开眼睛,神情和他闭上眼睛时一样平静。「那没什么。你和璇玑结婚的时候,我是真心祝福你们。」

但话说回来,那也不是一个适宜于流露痛苦的时机。从来没有什么时机是适合流露痛苦的,他本就惯于隐藏,维持住风平浪静的海面。而水面下的满目疮痍,那是海的事情。「不过,我想,璇玑其实知道……至少察觉了一点迹象。她曾经叫我告诉你,只是我没有这种勇气。」

「她希望你告诉我……」北冥封宇慢慢咀嚼着这件事情背后的意义。「因为你很痛苦吗?我拒绝你的话,你会比较好过吗?」

不会比此时痛苦了。欲星移以一种奇特的难受这样想着,对于自己的痛苦,他可以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但是只要北冥封宇受到一点委屈,他便感到彻彻底底的无法忍受。

然而,那也的确是事实。他花了将近二十年才体会贝璇玑温柔的用意,而北冥封宇只需要几秒的时间。这就是为什么她是他一生的挚爱。欲星移并非对此事感到嫉妒,他客观地理解,然后让自己的感受置身事外。

「为什么大家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但我却视而不见。」北冥封宇低着头,声音里有师相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的苦涩。「是我太盲目,还是太自以为是。」

欲星移不得不坐起来,安抚地握住对方的手。「这不是你的失败,而是我的成功。我最想隐瞒的人就是你,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你难过。就这点来说,我很高兴事情是这样进行的。」

「但我一点也不高兴。」

他举起自己手里的手温柔地亲吻。「那我该怎么弥补你?」

「你竟然瞒了我三十年,不,四十年。」手抽回的速度带着轻微的愤慨。

唉呀。不妙。师相这样想着,然后就被人直挺挺的推倒。主君按着他,居高临下的眼神是一种虚假到令人感觉可爱的责备。

「我的师相,竟然心有所属,情深意重,却知情不报,欺君瞒上,还瞒了四十年,如此大罪,我该怎么罚你?」

「你要怎么罚我?」师相抿着嘴唇好让自己忍住微笑,维持住眼神的冷静。

男人以一种刻意的轻挑用手指夹住他的下巴,彷彿威吓的手势,但力道却是轻柔的。「你瞒我这么久,但却是我亏欠你良多。既然如此,只好来一次总清算。」

欲星移嘆气了。「真是微臣做人失败。这样,一个晚上清算得完吗?」

「哈,师相想得真美。要是想一个晚上就清算完毕,那个一晚可得很长、很长才行……」北冥封宇越说声音越低,头也随之低了下去,但他避开了嘴唇,温柔无比地去吻对方额头。「要有一辈子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