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都好好好(209)【CP完结】

大妈没有说话，她先僵了一下，但我感到她整个人渐渐放松，就好像平常我们聊天自在的样子。我低声道：“大妈，听我说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他，我第一眼就看上他了，您知道吗？我从没有追一个人追了这样久，他很难追的，他其实是非常抗拒跟我往来，我花了很多的心思，才慢慢打动他。他答应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作梦。”

我坐直起来，看着大妈：“我只想跟他过一辈子。”

大妈像是震住，片刻才出声：“你们不能结婚的。”

我道：“那就不结婚。”

大妈盯着我，半天叹了口气。她道：“是不是不管我怎么说，你也不会跟他分开？”

我看着她，那神情仿佛非常悲伤的样子，心头不禁紧揪了起来。我十分难过，我并不想使她伤心。我没有说话。

大妈又叹了口气。她的手臂轻轻地挣开来，口气平静：“我累了。”

我启口：“大妈……”

大妈道：“子樵，你让大妈休息了吧。”

我便阖上了嘴巴，点点头。我站起来，瞥见桌子上的饭菜、药片，开口：“您不要不吃饭，吃点东西再吃药。”

大妈不作声，她整个人往后靠在椅背上，她半闭起眼睛，抬起一手按着额角。我顿了一顿，低声道：“我出去了。”

我出去之后，也没有食欲，就回了三楼的房间。我把门一关，便往床上一躺，只觉得脑筋好像糊住了，一个主意也没有。我发呆了一会儿，手机发出动静，连忙爬起身，拿出来一看，倒是讯息，檀谊沉写来的。

他道：『到家了。』

他之前答应我回去就打电话，现在只传了讯息，我不禁心慌了起来，满脑子都是他回去的路上，二姐对他说了什么，使他动摇——不，他不会的！我所知道的他，绝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我为自己对他起起疑，感到了内疚。

我也还是打出了电话。那边几乎立刻接了，我倒又愣住，檀谊沉却不出声，我顿了顿，道：“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了？”

檀谊沉道：“我正准备打过去。”

我道：“噢。”自讪讪起来：“我以为你，唔，你传了讯息就算了。”

檀谊沉听了，安静了一下子，他道：“本来是这样的，后来我想，还是给你打电话吧。”

我感到心头紧缩：“为什么本来不想打了？我，我二姐，她在路上说了什么？”

檀谊沉口气平静：“她什么也没有说。”

我并不信：“你尽管告诉我不要紧。”

檀谊沉道：“她没有说什么。”

我顿了一顿：“真的？”

檀谊沉道：“嗯。”

我心里一松，嘴里道：“你放心，我家里人一定会接受的。”

檀谊沉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始终不愿意接受，到时又要怎么办？”

我霎时呆了一呆：“我……”

檀谊沉那头便安静下来，我看不见他此时的神气，心里又七上八下发着慌，忙道：“我是不会答应分手的！”

檀谊沉的声音马上在耳边响起来：“就算你开口，我也不会同意。”

我愣了一愣。他又道：“我想要告诉你，我不在意他们怎样想，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接受，又说了什么，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决定。”

他停了一下，道：“是吗？”

我道：“是！”

檀谊沉道：“你不必担心我会改变主意。”

那声音冷冷静静的，可是听进耳朵，心口便一热，此时此刻我真是想要立刻到他身边去。我按住激动，嘴里道：“好。”

檀谊沉又道：“你会吗？”

我马上道：“我是绝不会的。你要记得，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顿了一顿，便说出口：“不，我爱你。”

虽然看不见，可是我知道他脸上必定会露出几分的温柔。他道：“我知道。”

我轻声地道：“明天我一定会回去的。”

檀谊沉道：“明天见。”

我说好。他又叮咛我吃饭，便挂断了。我重新躺下来，心情还是激动得厉害。他说明天见，可是我现在就想要回去见他。

这一夜，是我度过的最漫长的一夜。

隔天我一大早便起来，梳洗完毕下楼吃早饭，餐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我问了荃姐，她告诉我，大妈还是头痛，不打算下来用饭。我在心里叹气，只叮嘱她晚点叫戴医师来看看，又要她端吃的上去。

她道：“是。”便去做了。

我自己随便吃了一点，叫来佣人，道：“叫司机备车。”

佣人一会儿回来：“子樵少爷，车子在门口等着了。”

我起身，让人拿来大衣围巾，一面穿起来，一面往外走。我正要开门，背后一个声音把我叫住：“等等。”

我回头，见到大哥。他两手全都插放在裤袋里：“你去哪里？”

我转身对着他：“去公司。”

大哥拿出一只手看表：“这么一大早的去公司？”

我道：“不然大哥以为我要去哪里？”

大哥不说话，脸色沉沉地看着我。

我道：“就算不是去公司，也不怎样。”

大哥只道：“下了班就回来。”

我道：“我回去住而已。”

大哥道：“你这阵子给我回来住在这里。”

我看着他：“然后你们要把我看管起来吗？现在你就可以不让我出去。”

大哥咬着牙道：“你以为我不会？”

我不退让：“你尽管把我关起来吧！”

大哥深吸了口气，他不作声了。我转过身，道：“我出门了，晚上我不回来了。”

大哥的声音在后头响起来，十分冷静：“子樵，我真是很难过你刚才那么说话。”

我脚步顿了一顿，道：“你知道我并不想那么说话。”

大哥走了过来，口气放缓：“晚上不回来，也要打个电话给妈妈，你惹我伤心还不要紧，但是不要让她伤心。”

他道：“还有你二姐。昨天她回来，本来要找你说话，看你睡了，就没有吵你。你要给她一个解释。”

我本来想告诉大哥，我不觉得需要解释什么，可是对着他的脸，强硬的话怎样也说不出来了。我看看他，点了点头。

大哥陪着我出门，看着我上车。他叮嘱司机：“送子樵少爷去公司，开慢一些。”

司机道：“是。”

车门便一关，我往窗外看去，大哥还站着门廊下。车子往外开出去，他的神气越渐模糊起来。虽然他刚才又好像好声好气了起来，但是，我也知道，他的心地真正怎样坚硬，包括二姐、大妈，甚至我爸。我已经不敢肯定我爸会怎样的反应了。

他们不会放弃把我和檀谊沉拆开了。

那天去了公司，我记起大哥的话，打了电话给大妈，那头响半天，迟迟不接；我没有办法，只好留言，告诉她当晚不回去。我没有联络二姐，想到面对她，心里便七上八下的，当然要是她开口的话，也绝不可能对她妥协；有种矛盾的，说不清楚的情绪，她一方面是我的姐姐，又是檀谊沉的母亲。

我不主动，二姐却也没有找来。安东尼倒是悄悄地打来电话，他问我知不知道他妈咪为什么心情不好？不然怎样也不答应他去英国实习的事。他托我去说情，我只有含糊地应付。

我妈在那之后，从槟城回来了，她也就知道我公布了我和檀谊沉恋爱的关系。她还在那边的时候，我没有打过电话给她，从小到大，我也并不是个有什么事情就找母亲诉苦的人，反正她回去，必定会把当天的情形打听了清楚。她没有来电话，就传来讯息，无论如何她支持着我，大妈那边，由她去劝说，叫我不必担心。

终究大妈有没有动摇，也不知道，连续好几天我没有回去，家里尽管不高兴，也没有拘禁我的自由，我的日子照旧。檀谊沉的生活也没有受影响，他并没有劝我回去住，大概也知道没用，就算我乖乖待在家里，他们也绝不会因此同意。那天他之所以要我留下来，大概见他们在气头上，要是我跟他一走了之，就要没完没了，以后根本也不能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