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既然动了这样的心思,那这无论如何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她先得去外院,见见父亲,才能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形。
云顺恭想起老爷子所说的话,心里还真是有几分意动。听了三娘过来,他沉吟半晌,才叫人带了三娘进来。
“爹爹,祖父的意思,您可知道。”三娘着急的问道。
经了一番磨难,她越发的清瘦起来,人虽看着明艳,但一双眼睛,却如同深潭,没有一丝的波澜。
云顺恭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下说话。”
三娘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慢慢的坐下去,想听听的从自己的父亲嘴里,又能说出怎样一番道理来。
“不叫六娘和亲,也不是不行。但是你祖父既然在皇上面前开口了,咱们家要是没点表示,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叫六娘去,是因为六娘跟突浑国主年纪相当。要是你们都觉得六娘不合适,其实,也不是不能换人。毕竟,乌蒙才是最好的选择。”云顺恭小声道。
突浑国主如今只是个傀儡,但乌蒙可就不一样了。乌蒙的大汗耶律才,可是位难得的英主。虽然年近四旬,但乌蒙却是多妻的传统。嫁过去也算不上受委屈。
三娘愕然的看向云顺恭,要是没理解错,父亲的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够和亲乌蒙吧。
“我是御赐了婚事的人!”三娘看着云顺恭道。父亲真是疯了。
云顺恭摇摇头,“正是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找一条出路啊。难道真的要给一个反贼守一辈子。可要是不守,谁敢娶你?你难道真的要这么过一辈子。爹爹不是养不起你,可不能看着你这般一个人孤零零的……如今有一条路,为什么不试试呢?”
三娘心里猛地一疼,她想起了那个一走了之的人。为什么他从没想到他走了,自己怎么办?即便没动过心,可好歹该给个交代的。如今的自己,谁见了自己不躲着。
家里的爹娘不会说什么,但是祖父对自己是不喜的。
家里的姐妹也不会说什么,但确实因为自己,,让她们饱受非议。
想要将自己身上贴着太子的标签去了,除非是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比如和亲。
和亲是为了朝廷,为了这天下,所以,是占着大义。
三娘慢慢的闭上眼睛,她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事情。转头道:“祖父到底想从里面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云顺恭摇摇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对你祖父的有些想法,爹爹也是不太赞成的。皇上跟乌蒙和突浑交好,不过是想通过两方,给成家和戚家背后插上一根钉子。这本身没错。但是他觉得,皇上只要看重同这两方的关系,那么,就必然会看重云家。”
“前提是这个联姻的人,必须是云家女。”三娘自嘲的道。
云顺恭叹了一声,“可即便咱们不主动,难道就轮不到咱们云家身上不成。皇上舍不得自己的公主,这宗亲家又有谁舍得?皇上是跟臣子为难呢,还是跟宗亲为难。这爹爹不用说,你也该知道。可臣子家,除了咱们的身份够,也没其他人了。与其等着皇上点名,还不若自己主动一些。结果是一样的,但主动得到的好处不是更多吗?爹爹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也没有瞒着你,一五一十的跟你说清楚了。你有凌云志,可惜,被情爱所累,生生的折断了翅膀。可不管是乌蒙还是大秦,皇家总归是皇家,代表的权力是一样的。若不出去,你一生都将困在内宅,等着爹爹跟你娘也去了,你就得看着兄弟侄儿的脸色过日子。孩子,你的性子爹爹知道,这样的日子,你肯定是过不了的。不是大秦才有皇后,才有太后的,乌蒙也有。你身在乌蒙,其实能给家里的帮助基本没有。家里能给你的帮助,就更没有。爹爹没想着靠着你得什么好处。尽管你祖父说的天花乱坠,十分的诱人。可爹爹之所以意动,就是觉得,天无绝人之路。对六娘,和亲是死局。可对你,却将你的人生盘活了。”
云顺恭的话,就像是炸雷一般在三娘的耳边响起。
心底的那份不甘,瞬间喷薄而出。
是的,对别人,也许是死局。但对于自己,却无异于一次新生。
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第132章
五娘讨厌马车,心里急的冒火,但还不得不听着马车粼粼的声音慢慢走。辽王府一直在建造,只是现在还没建好,辽王在京城的班底,就还在一个五进的宅子里缩着。
马车本是要从正门而入的,被五娘给拦了。现在还讲究那些虚礼做什么?
下了马车,戴先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一身文士服,显得有些褶皱,看来很长时间没有休息整理了。
“姑娘好。”戴先生客气的行了礼。
五娘回了半礼,才道:“先生不用客气,还是赶紧说正事吧。”自己不能在这么呆太长的时间。
戴先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五娘去书房说话。
书房里还有正忙碌的申一明申先生。
见他起身要行礼,五娘拦了,“忙吧,别管那些繁文缛节。”
落了座,戴先生就直言道:“姑娘,我们主子受伤了,这次伤的极重。”
五娘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故而,她的脸色只是微微一变,“有多重?可有生命危险?”
戴先生和申先生对视一眼,才道:“休养半年,该是没有大碍。不过……”
“不过什么?”五娘不解的问道。休养半年,那就证明伤的确实不轻,但还不至于这幅作态。
“这两天折子就会发往京城。折子上写的会比实际的重很多,还请姑娘有个心理准备。”申先生就低声解释了一句。
五娘眉头一皱,“说实话,宋承明到底伤的怎样了?”
戴先生咳嗽了一声,“中了三箭两刀……”
“什么?”五娘蹭一下站起来,“就这你们还说不重?”
申先生接过话,“跟鞑子一战,本来就已经精疲力尽。不想半路被人劫杀……”
“谁?谁干的?”五娘的眉毛差点竖起来。
戴先生被五娘的气势震慑,有点结巴的道:“是……是成家。王爷身边的一个副将出了问题……只是刚好遇刺的地方紧靠着乌蒙……”
原来是出了叛徒,
“身边的副将?既然能提拔成副将,必然是这辽东的时日不短了。怎么会出问题?”五娘实在是不解。
“只怕是早年就埋下的钉子。应该是成家经手的。龙椅上那位再糊涂,也不会这个时候对王爷动手。”申先生叹了一声,“他现在还要我们给他守住北边呢。”
“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却偏偏在乌蒙跟大秦要联姻的时候动手。”五娘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堪舆图,“看来,成家是想给朝廷和乌蒙之间制造点障碍。”
戴先生点点头,“这次王爷身受重伤,我们的意思,是不是能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五娘不解的看向两人,“怎么一个将计就计?”
申先生看了戴先生一眼,才咳嗽了一声道:“如今的局势,真是一触即发。皇位上那位,难免将我们王爷当成手里的利剑,当做手里的盾牌,可如此一来,平白消耗辽东的势力。辽东不想被束缚,这是辽东将士上下一致的意思。”
“上下一心,这很好啊。”五娘看着两人,有些不明所以。
“可是姑娘只要还在京城一天,王爷就得受制一天。”戴先生一着急就道。
云五娘愣了一下,就有些明白了。宋承明不能明面上跟天元帝唱对台戏,只要他还是大秦的辽王,那么,比起成家和戚家,他就占着名分的优势,不是反贼,不怕引来讨伐。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听朝廷的调遣,不想成为天元帝手里的提线木偶。
那么,他就不能有软肋捏在对方手上。而自己,就是他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