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一睡一枯荣/烧死那对秀恩爱(130)
“我最初是嫁给了你师兄,那个时候我还不到十四,我一直以为,你师兄买了我就是为了买个小媳妇的,直到十四岁生日你师兄又把我卖给了秦冬,”罗罗比划了一下,“秦冬你知道的吧?就是山脚下的秦员外,我哭过闹过,你师兄说,如果我再反抗,就要杀掉我在北河边上所有的家人。”
“这是最开始,噩梦的最开始,”罗罗语气在这里格外的平静,“他逼着我辗转于秦家所有的男人中间欢好,我的肮脏没有办法洗干净。那时候我很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做,难道就不觉得恶心吗?”
“我多想去死啊,死了就一了百了,可是为什么会在我下定决心去死的时候,怀了孩子呢?”她握紧了手,指节泛白,“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只是觉得我不能剥夺他生存的权利,所以我觉得我要把孩子生下来,我要把他送的远远的,他是在罪恶中诞生的,但是我希望他可以在爱与救赎中长大。”
她的嗓音在发抖,她的目光都是苦厄与绝望的悲切,白青州摸着她的头,叫她别说了,可罗罗依旧像是在自虐般低语着继续--
“孩子生下来了,然后被安高黎吃了,我眼睁睁地、看看他活生生地吃下的,你知道吗!你知道吗!那一刹那我的恨和我的痛苦我的绝望,我多想把他碎尸万段啊,我怎么就是,会遇见他这样可怕的恶魔啊?”
“他做这一切,就只是为了得到’秦家第一子是云门掌门‘这种机缘???就是夺得这种根本不属于自己命理的机缘??他就逼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他就吃下我的孩子,他毁了我!我为什么要他好过!”
罗罗倏忽之间,转过头来盯着白青州,她的目光变得通红,那是恶鬼的红瞳,里面凝聚都是化解不开的滔天怨念,她声音沙哑,像是砂纸的磨砺,“你会帮我的吧?”
“你的师兄,做出这样十恶不赦的事情,你不会包庇他,你会帮我的对吧?”
白青州沉默许久,他想去摸摸罗罗的头,但是他最后还是收回手,温淡地说:“我会帮你,但你不要做傻事。”
罗罗问他:“什么叫傻事呢?”
白青州一时之间没有回答,罗罗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朝他摆摆手。她深红色瞳孔里是惨淡的月光和白青州俊秀的面孔,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听不出喜乐哀惧,那声音似乎比白青州还要超脱红尘些。
“明白了,”她笑了笑,“我走了,谢谢你。”
第三天晚上,罗罗又拎了一壶酒过来找白青州,她劈头盖脸就问白青州,“你帮我的话,还做数吗?”
白青州那个时候在书阁看书,闻言抬头,红衣女鬼依旧坐在窗台上,她脸上有着极为张扬明的笑意,右手挂着一壶烈酒,气息之间都是灼热的酒味。
“做数的,”白青州点点头,他朝罗罗招手,“别喝酒了。”
罗罗仰头烈酒入肚,她大笑:“可不巧,就想叫你陪着一起喝酒。”
她从窗台跳下来,拎了另一壶酒搁到白青州案台上,她微歪着头,带着几分天真几分媚,“不指望你帮我杀安高黎了,那就陪我喝杯酒?酒嘛,不算烈,你待在这日复一日,酒都不曾沾过,难道就不无聊?”
白青州定定地看着罗罗,许久才把酒壶拿过来,倒了一点在茶杯里,小小地抿了一口,很烈。
“哈哈哈哈哈,”罗罗仰头又是一大口 ,她坐在白青州案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白青州聊天,“青州啊,你有想过,毁掉这个阵,过自由的日子吗?”
白青州很认真地回答她,“没有。”
“为什么呢?不寂寞吗?在这里十几年,或许还要有人生最后的十几年,”罗罗目光有些迷离,“你都不寂寞吗?”
白青州便回答,“心常自在,不觉寂寞的。”
长久的沉默。
“真好啊,”罗罗轻声说着,“要是我最初,遇见的就是你,该多好呢?”
这话无解了,罗罗喝了一夜的酒,起初白青州还会劝几句,后头被罗罗硬生生灌了几杯,几乎一杯倒的白青州瞬间神志便有些不清醒了。他最后只记得罗罗吻着他,问他,“你喜欢过我吗?青州道长,你喜欢过吗?”
那个吻满是酒味,却很苦涩,带着泪的咸味,很心酸很卑微。他推开了,没有回答。
罗罗就说,“你以后不要再理我了,我说的话,你也不要信了。”
自那日之后,罗罗没有再回来。
同尘印再次丢失了,这大殿要比以往更冷清也更加安静。白青州日日煮茶,都会煮上罗罗那一杯,杯中的茶烟仍滚烫,从早晨的薄光到夕阳的落下,这杯茶续了又续,最终还是冰凉。他叹了一口气,把茶倒掉,拢上白色道袍,慢慢地一步一步绕着殿堂的长廊,点亮周围的蜡烛。如果罗罗还在,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