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一睡一枯荣/烧死那对秀恩爱(141)
客厅没开灯,枯荣就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取出自己那份卷轴,也没有打开,就是摆在那,很沉默,直到平玉从卧室里出来。
“枯荣,”平玉叫他,从语调到神情竟然是极其沉稳睿智的模样,“很多时候不要想太多,去做就是了。”
平玉极地的长发染着月光,超乎性别的美让他此刻就像是高坐云端的天神,偶尔一个俯瞰,就是恩泽众生。
枯荣抬起头,平静地叫他一声,“轮回长。”
“这可真是把我叫老了,”平玉笑道,“我更喜欢你们都叫我石头。”他看着枯荣坐在黑木椅子上,对于自己的调侃毫无反应,肃穆、沉重恍若一座雕像。平玉摇头,嗓音很淡,“你似乎是在害怕?害怕什么呢?再坏也不过轮回走一遭,尘归尘,土归土,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枯荣背靠在雕花紫檀木椅上,桌前点有香,香烟盘缠得蜿蜒,袅袅娜娜地绕着平玉垂地的白袍和长发,他伸手拿起桌上青金色卷轴,那绣金的云纹也跟随着烟飘忽起来。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并没有忘记什么,虽然你那一魄确确实实锁在那块玉里,但我总觉得你知道些什么,就像当初你给我写的第十一封信。”平玉苍白的手指抚摸过卷轴上起伏不平的纹路,他似乎有些无奈,“枯荣,你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会特意去救一条小人鱼?”
枯荣眉眼不动:“我高兴。”
平玉又问:“那你又为什么敢把平安锁交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九岁小姑娘,封印她的血统,又为何给她取名做岁岁?你的性子,不是个会对陌生小姑娘如此在意的人。”
枯荣微抬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平玉。他的目光又深又沉,像是无底的漩涡,却因着格外纯粹的翡绿色而显得幽深如同古泉。平玉在他这种目光里透彻地看到了领地被侵犯后的不悦和警告意味。
平玉并不害怕,只是突然笑起来,睿智的眼里有对晚辈的包容和劝诫,平玉甚是温和地说:“你都还记得是吧?不需要否认这一点,我还未苍老到心瞎眼瞎的地步。我只是奇怪,你还记得多少呢?记得度朔那株大桃木是你本体?还是记得你守着的那片海里的人鱼?”
不等枯荣回答,平玉倏忽收敛神色:“他们回来了。”
原岁兴高采烈地和猴子勾肩搭背从门口走进来,一边嚷嚷:“老大老大!猴子我给你哄回来啦!”她话说一半,突然敏感地察觉房间里的客厅里的气氛不太对劲,她看着平玉乖顺的笑容,又看着枯荣不自觉皱起的眉峰,奇怪道,“你们怎么了?怪怪的。”
枯荣严肃地说,“过来。”说完他几个大步过去,十分残忍地将有些酒醉的猴子推到一边,一把把原岁揽进怀里抱着。他在她耳边说,“不要靠别人这么近。”
“我腿疼,靠着他借力走路呢。”原岁乖乖地解释,“而且猴子也不是别人啊。”
猴子在一边大舌头:“就、就是!我猴哥是谁啊!又不是、不是……什么别人!我是青州给草草托的孤!”
枯荣把原岁稍微往自己身上提了提,觉得姿势不太舒服,就干脆横抱起来,直接绕过平玉和猴子,往二楼楼梯口走去。平玉在枯荣准备关房间门的时候,突然开口:“我帮你吧?”平玉的语调很是包容,“青州替你取了过往,也该是我替你打开。”
“咔嚓——”枯荣只是微微顿了片刻,便一言不发地把门合上了。
猴子晃了晃晕涨的头,不明所以地问平玉,依旧大舌头:“啥?石头你在嗦撒?”
平玉苍白的手指再次抚了抚手里青金色的卷轴,他笑容和善,眉眼间却似冒着傻气,一板一眼地回答:“我在说,让他们好好休息。睡一觉,大梦一场,就醒了。”
猴子这才注意到平玉手上的卷轴,卷轴上有着淡青色的光,他这一下子酒被吓醒了一半,指着卷轴的手指都有点哆哆嗦嗦的,字不成句地叫道:“卧槽!这、这啥!”
他抬头对上平玉出尘俊秀的脸,有一种突然发现最后的大反派竟然是藏在身边的傻子那种碎裂三观的神情。他瞪大的眼睛很是滑稽:“平玉你是被人附身了吗??你在干什么?这个是老大的卷轴?是老大的卷轴吧?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强行打开老大的卷轴吗?”
猴子喋喋不休地喊道:“石头你疯了吗?老大现在和草草圆圆满满,还要这个劳什子卷轴做什么!当然是有多远拿多远啊!”
平玉拿着卷轴敲了敲猴子的头,“你不懂,猴子。”
“我怎么不懂啦?”猴子嚷嚷,伸手想要去抢平玉手里的卷轴,一边愤愤不平地反驳,“我只知道,如果现在过得很开心的话,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呢?就像老白,我都想不明白,他之前明明过的那么好,为什么还要去走那趟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