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一睡一枯荣/烧死那对秀恩爱(146)
冷漠的乾碎感受到某个不明物体死死抱着自己双腿的力度,变得更加冷漠了。他稍弯着腰,伸出手去掰开鲛人的手臂。原岁迷糊间察觉那雪松味的清冷更近了,像是五月大伏天下了一场美丽的雪,她燥热的温度都似乎往下降了一两分,她忍不住把人抱得更紧。抱得越紧,温度降得越快,原岁迷迷糊糊之间竟然睁了眼,和微弯腰的乾碎来了一个近距离的对视。
他皱着眉头,浅灰色的眼没有聚焦,所以此刻对方并不知道这个鲛人睁开了眼睛。他还在用力掰开原岁不肯撒手的手臂,因为烦躁而皱着眉,冷淡的神情连“不悦”这种情绪都很淡。原岁迷糊间,还以为自己是半夜睡在了枯荣怀里。
原岁顺势从抱着他的小腿变为搂着他的脖子,她的鼻尖蹭过乾碎冰凉的下巴,再到那一圈柔软的貂毛围颈,她凑前了,燥热很好地被缓解了,她舒服地嘟哝:“老大,我想抱抱你。”
自从被搂住脖子后就脸色铁青的乾碎听见这句话,挣扎的动作就稍稍一顿,就是这一停顿,原岁就把尚且虚弱的乾碎整个人从轮椅上拉了下来。而乾碎摔在地上后,原岁抱得更舒服了,几乎是把自己完整地缩进了乾碎怀里。
真是舒服了。原岁抱着大和太子殿下在地上呼呼大睡。
乾碎养尊处优二十余年,哪怕被人算计被人背叛身陷囹圄,也从未直接睡过地上这么荒唐的地方。他伸了手想掐死怀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的小崽子,但手指触及她温热的脖子那一刹那,他忽然就清晰地听见了原岁安睡的呼吸声。
安静的、不知危险的,像一个毛茸茸的小动物,毫不设防地将自己所有一切向他袒露,软软的求顺毛的那样子。
这是怎么做到的?乾碎神色莫辨。
冬日日短,斜阳很快落下。银城的冬夜比白日要冷上数倍。乾碎身子弱,这地何其凉,冷意入骨,乾碎恍神间眉间便结了白霜。原岁在睡梦间都似乎感受到了乾碎的冷,她努力抱着这个高了自己好几个头的大男人,分化期的她像个小火炉一样,又热又暖。
掐在她脖子的手松开了,乾碎闭眼。
“你最好不要背叛我,”男人说,“否则我立刻挖掉你的眼睛。”
第二天早上原岁醒的比乾碎早。她做了很久心理建设终于接受了自己来到了枯荣的世界,并且接受了眼前这个枯荣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老大的事实。
这个枯荣冷漠还坏,想挖她的眼睛,还恐吓她,特别坏。而她的老大哄她都来不及。原岁想跑的,但是她自己心底里又很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的老大。而且她的老大原来这么惨,不仅眼睛看不到了,还是一个不良于行、坐着轮椅的小可怜。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他鬓间的发,冷冷的,结了冰霜。她取了那片霜花,看着枯荣沉睡的眉眼,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办?枯荣从不和她提起他的过往,所以原岁也不知道枯荣的执念是什么;原岁也不敢去想象以后自己若是真的知道了枯荣的执念是什么之后,她又该怎么办。
她害怕枯荣像白青州那样离开。
万分纠结的原岁,没有察觉到乾碎已经醒了,忍不住动手把第二片碍眼的霜花摘下。刚碰到他的发间,乾碎抓住了她的手。很小很细,似乎微微用力就能折断。然而就是这么小这么细的手,把他死死地抱了一晚上。乾碎冷笑:“崽子,你真的胆大包天。”
他说话时气息也清冷,态度也清冷,可这个清冷,依旧让原岁听到熟悉的味道。她愣愣地看着这个长头发的枯荣,他眉眼冷漠,浅灰色的眼像高山不化的冰雪,他神情有些惫倦,语速很慢:“现在,立刻从我怀里滚出去。”
原岁突然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眼前这个人喜不喜欢自己不重要,枯荣的执念是什么也不重要,他以后会不会继续陪着自己也不重要,只要枯荣他还在,只要枯荣他开心,就什么都不重要。
原岁盯着他,视线灼热得令乾碎别扭。他还想说些什么,胥楚就已经进门了。
胥楚是按点和太子殿下报道的。他这一日如往常一般轻轻走进乾碎所在的屋子,怀里搂了一筐银炭,烧了一夜的炉子第二日肯定需要添炭。太子殿下向来彻夜睡不着,都是初晨破晓时分才会稍稍眯上几眼,所以这个点太子殿下还在浅眠中。太子感知敏锐,一天难得就这半个时辰浅眠,所以胥楚的动作特别轻——因为这个时候吵醒殿下是会要命的。
胥楚轻巧地阖上门,转身往火炉那边走,才抬了一步,就看见地上铺盖的白色长袍和大氅,殿下乌黑色的长发逶迤一地,他睡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娇小的姑娘。这一照面,直接把胥楚怀里的一筐银炭,吓得全摔在地上,咕噜咕噜银炭散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