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11)

“是呀，我还纳闷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好像戏班是有这个规矩！”

“什么规矩呀！还不是因为学徒不争气，林华死了，没有能撑场面的角儿啦！”

“可不是，要不是徒弟不争气，林华这个做师父的哪儿用亲自唱那么多场戏，依我看呀，这林华怕不是累死的！”

“我看也是！”

“哎，是呀……”

“……”

“……”

“我倒是记得几年前，林家班好像有一个唱得不错的小孩儿，就是近些年没看到了。”

“我也记得，好像叫什么……筱秋？”

“哎哎哎……我也想起来了，好像还是个旦角儿。”

“可不是，那孩子可真是唱得不错，扮相和身段也挺好，不过好像是倒仓了。”

“是呀，我记得好像是他在台上了出了丑，当时还有人闹事，从那以后就再没看到那个小孩儿。”

“不会是给打死了吧？”

“没有没有！我听说呀，当时被人给救了，带回去养了。”

“啊？是哪家呀？”

“这个我知道！当时带他走的是许大小姐身边的副官，这些年许府管事的就是他。”

“啊！这可真是因祸得福呀！”

“是呀！”

“……”

“师兄，他们说的不会是……那个差点砸了咱们招牌的方筱秋吧？”旁边角落里的一桌，一个缩头缩脑的青年不可置信的问坐在对面的男子。

“应该就是他，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运气！”男子，就是当年许梦宁让齐云杀了故意坑害方筱秋的管事师兄之后新的管事师兄，孙筱鸣。

“那咱们……”旁边一个贼眉鼠眼的青年眼睛亮了。

“咱们可以去看看方……他这些年有没有再练戏，若是有，就问问他还有没兴趣再回来帮我们挑梁；如果没有，就向他借一笔银子暂时安置师兄弟们，我们再想出路。”知道青年是什么德行，孙筱鸣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

“他可也是咱们戏班养大的，如今班主不在了，他有能力，就该他养着我们……啊！”

“说的什么混账话！”孙筱鸣听不下去，狠狠一巴掌带风就兜在了青年脸上，“孔筱习，再说这样的话，你就给我滚出林家班！”

“……滚就滚！当谁愿意在这儿跟你们喝西北风吗？”孔筱习摔了茶碗，转身便走。

“哎，孔师兄……”最开始说话的青年想劝一下。

“别留他，让他走！”孙筱鸣打断他，冷脸严肃，“贺筱年，你不会也是像他那样想的吧？”

“不……不是，”贺筱年缩了缩脖子，“我没有，我就是想，这段时间戏班挺难的，可能他能帮咱们一下……”

“我知道了，”知道这个刚被收进来不久的小师弟的性子，孙筱鸣缓和了脸色，“走吧，咱们先回去，明天去许府求见一下他。”

“好，”小师弟点头附和，“听师兄的。”

“方公子，府外有自称故人的前来求见您。”

“故人？”放下手中的戏词，方筱秋奇怪，“确定是找我的吗？”

“是，”来人从袖口中拿出一支发钗，“他们说，您一看此物便知。”

“……发钗给我，去请他们进来吧。”

“是。”

方筱秋接过发钗，反反复复仔细打量，确实是自己幼时登台唱戏的时候戴的发钗，想来来人确实是“故人”。

☆、自愿出府

“林家班孙筱鸣见过方……方公子。”

孙筱鸣是一个人来的，他学着引路者的称呼，对着坐在院中等待来人的方筱秋一揖。

“不必如此客气，来坐吧……孙师兄。”

认出来人，方筱秋一时百感交集。

“多谢方……师弟。”

听到方筱秋一声“师兄”，孙筱鸣觉得，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楚。

“多年未见，师兄今日来，是有何事？”

方筱秋不喜欢打哑谜，开门见山。

“……”有些尴尬，孙筱鸣眼神飘了飘，不小心瞥到了桌上的戏文，仿佛又生出了勇气，“班主前些日子去了，师兄弟们不争气，戏班现在入不敷出，昨天在外面偶然听闻你如今所在，便想来问问你……可愿回来戏班，带着师兄弟们，挑班唱戏？”

“？！”信息量太大，方筱秋一时间有些混乱。

“你说师……班主不在了？”

“……是。”

“怎么会？我记得班主身体一向很好。”

“你离开的这些年，戏班里的学徒都不争气，班主只能自己上场，这些年太过操劳，身子累垮了。”说起这个，孙筱鸣有些愧疚，“现在班主走了，我这个做师兄的也没什么本事，师兄弟们心都散了……”说到这儿，孙筱鸣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方筱秋一眼，“……昨天我跟师兄弟们说了我的打算，他们都起了些来你这里打秋风的心思，我给劝下了，说是先来看看情况……”

“师兄说的这些我明白，”方筱秋宽和的笑笑，“我承您这份情，”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沓钞票，递给有些窘迫的孙筱鸣，“这点钱师兄先拿着，解解戏班的燃眉之急……至于回去挑班唱戏的事，我还要好好考虑考虑，还望师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