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暖伤城(55)
她们翻译部的员工并不多,于是统一安排在一间大的行政办公室,她去的第一天,那些人还能以礼相待,可是不过短短几天,就有人显露出原来的面目。
大学毕业生毫无经验,看人处事又比较单纯,因而容易受到一些老资历员工的排挤。
这些老员工喜欢在新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话语权,还常常无形中带着一种优越感,她们说话一般不会像新人那样用“请问”,“可以吗”,“这份文件是什么格式”之类的词汇,而是直接呼来喝去。
“米兰达,你去帮我倒杯咖啡。”米兰达是任小颉进入公司后按照公司要求给自己起的英文名。
“哎哎,你把这些资料打印一份。”
“那个叫什么的,没事把我们的文件柜擦一擦,上面全是灰。”
“米兰达,你做事怎么这么不靠谱,发份邮件连抬头都不写?”
……
这些天任小颉就是这样在办公室老员工的催促、命令和责备中渡过,她原先看到这栋大楼非凡气派时的兴奋正一点一点的被这些无休止的琐事给消磨殆尽。
更叫她不能忍受的是她们翻译组的一个海归女同事,也不过刚从法国留学回来半年,在这家公司的资历比她好不到哪里,可是由于她每天都是开着私家车,背着LV包包,喷着香奈儿的香水上班,办公室里的那些老员工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对她说话很是客气,眼里还带着明显讨好的意味。
就是这个工作也才刚刚半年的新人,在她这个托福,雅思,GRE均是高分的师大优秀毕业生面前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她看见任小颉背着学生时代的单肩包,穿着批发市场里的那些T恤衫和牛仔裤,整天顶着副框架眼镜,素颜朝天的样子,对她说话都是毫不顾忌,甚至达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办公室里唯一的那个帅哥每天吃饭也都鞍前马后地为女海归服务,其他的那些老员工常常撇开她,因而每次在员工餐厅就餐的时候成了任小颉最落寞最尴尬的时候。
别的部门都是三五成群,而她却总是一个人自成一桌,偶尔有人坐在她的身边,也只会是打扫卫生的阿姨或者负责打饭的大叔。
一天人事部过来统计新员工的手机号,任小颉的一张脸都憋红了,她硬是支吾了半天才报出了她和陆希租的那个房子房东家的号码。
人事部的那个短发美眉染着酒红色的头发,带着闪闪发光的钻石耳钉,听见她说没有手机的时候当面就露出了看外星人似的眼光。
“米兰达,我们公司的每个员工都是用移动电话联系彼此的,你要是没有的话赶紧抽空配一个吧,不然以后同事之间沟通起来恐怕会受影响。”
人事部的美眉虽然尽量用委婉的语言和她说这些话,可是任小颉还是受到了伤害,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烧着,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尊心被烧出了一个洞,那空调的凉气冷飕飕地钻了进来。
脸热心寒,这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煎熬,在这家外企的同事眼中,估计她已经成为比扫地的阿姨好那么一点的边缘人物。
还不到一周的工作体验,给她的人生再一次上了深刻的一课,原来只要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就能在同学中拔得头筹,备受老师喜爱的优等生,在这家大公司里却备受冷遇。
纪文心夺走她留学名额的痛苦又一次汹涌地袭上心头,将她的全部感官覆灭。
她不想再这么寒碜下去,也讨厌被别人嘲笑的感觉。
她再也不要这样下去。
她庆幸自己是个很会控制情绪的人,回到住处面对舍友陆希,也能很自然地掩盖过去,在公司里的这些事,她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对任何人都不会。
就在陆希无事可做,羡慕她找了份好工作的时候,任小颉却暗暗做了一个决定,她要找家庭条件优渥的章沅借钱买手机,越快借越好。
陆妈不放心女儿,按照陆希给的电话号码给她拨了一个电话,房东太太又是一脸不悦地拍开了房门,“喂,怎么最近找你的电话这么多。”
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陆希倒是觉得好笑,从她们搬进来的那天开始,她总共就接到了两通找她的电话而已,和“多”这个字还差得远呢。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和房东维持好关系这道理,她还是深谙于心的,尽管任小颉有时候会对房东摆脸色,她倒是一贯地维持着礼貌态度。
陆希朝房东太太说了声谢谢,很快地去客厅接电话,因为住在别人家里,她害怕随便拿人家电话打,以至于到时候话费的问题会牵扯不清,所以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给家里拨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