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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14)

作者: 周弯弯 阅读记录

他就像她头顶那张迟迟没有落下的网,这网并不是无边无尽,也没有确定收拢的时限,他从来都是不急不缓的,甚至允许她逃,只是她自己总也迈不开脚。

是她没用。

是她常常躲在被子里流眼泪。

是她时时只能偷偷的想他。

是她放不开这段感情。

此刻,在黑暗中,她的眼泪随着飞驰的列车散落在了一路向北的轨道上。她整个人蜷缩起来,身体止不住的发抖,也忍不住的发出细细的呜咽声。

顾子朝是在魏霜已经哭完、情绪平复的差不多的时候回来的。

包厢里黑漆漆的,他借着走道的灯看到她纹丝未动的背影,便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他刚才去餐车同余一航和徐锡跃坐了会儿。

他没有提魏霜,他们也就当作压根没遇到过她。

那二人聊天南说地北,他大多时候只是听听,有时干脆连听也没听进去,光是人杵在那里。

十一点半时,一直叽叽喳喳的徐锡跃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叫徐锡跃回包厢睡觉,徐锡跃连连摇头,旋即向乘务员买泡面,说自己精神好得很,只是肚子有点饿。

余一航借此请他早些回去休息,又说自己与徐锡跃下了大注,谁先睡着了谁的钱包就要遭殃。

他当然知道他们的用意,所以不多勉强,留下二人在餐车大眼瞪小眼。

从餐车回包厢,两分钟的脚程,他在中途又停顿了一些时间,站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看着小小车窗外飞逝而过的两三星火出了神。

今晚遇到魏霜,真是纯属巧合。

虽然他每次到深圳,会想起她,但城市那么那么大,两个并不在此地生活的人要在此地遇上实属万难。刚才看到她坐在包厢里,他是真的很惊诧。他下意识怀疑这是不是家中有人刻意安排,但转念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荒唐。他是临时改乘动卧,而她也不可能会接受他家中的别扭安排。

所以大概还是缘分吧,就像他们在永乐桥上的摩天轮重遇,是老天爷安排下的。

其实他在三亚第一次见到魏霜的时候,立马就给远在福建的发小尹家年打电话,激动得前言不接后语。尹家年听了半天没懂他的意思,不得已问:“你到底在说啥?”

他在泳池边急切的踱步,一双眼睛时不时瞟向不远处正跟陈洁说话的魏霜。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此时就是不能把话说清楚明白,听得尹家年这样问,脱口便出:“南妮回来了。”

尹家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才出声:“子朝,我知道你很想南妮,可她早就死了,不可能再回来。”

他抱着手机僵在原处,好不容易活络了一会儿的心霎时结了冰。

第一个将宋南妮的死讯告之他的人是他爷爷的秘书,冯帆。

他那时同顾老爷子做了保证,为了让宋南妮见到宋彬安然无事,自愿不再见她。他在家中老老实实静坐了大半个月,无论艳阳高照还是刮风下雨、闪电打雷,他没离开过家门半步。起初顾妈妈还为自己的宝贝儿子终于迷途知返而感到高兴,可见他日日这般,一颗心悬得更厉害了,生怕他做出什么自损的事,于是屈尊降贵的去请他平日里关系好的几个朋友来家中做客。他谁都不见,连最疼爱的小堂妹顾子珺来了,也被他推出门外。

冯帆敲他房门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多。

他正坐在书桌前修理一台三十年前的老收音机,零部件拆了一桌子。他没心情应门,干脆不吱声。

过了一阵,冯帆又敲了敲门,隔着门板告诉他:“宋小姐刚刚过世了。”

他几乎是瞬时从座椅上弹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前,打开门就抡起了拳头,把冯帆狠狠打倒在地。

冯帆比顾子朝稍大几岁,他的身手矫健得很,平日里三两个顾子朝都不见得能近他的身,可那晚他没还手,作为一个局外人,他有自己不得不执行的命令,也有自己的恻隐之心。

从那夜起,没人敢在顾子朝面前提宋南妮死了的这个事实,他也一直假装她没死。

但宋南妮毕竟是死了的,任何人都回天乏术。

与魏霜在三亚一别后,他并没有找过她,他告诉自己,她是他对南妮的思念幻化而成的一个泡影,非要抓在手里肯定会破灭的。如果不是在摩天轮上的重遇,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去打听她的事。

上个月舒凯乐回京,家庭聚会上,他与他照例相互简单的问候,照例喝了两杯小酒,本来也应该是照例各回各家,但舒凯乐突然提议去撸串。

舒凯乐离京多年,对城中好吃好喝的地儿早已生疏,他带舒凯乐去了家人气很旺的湘西小串店。舒凯乐举着十二串精致的烤牛油粒,直摇头,笑叹:“这分量要在新疆,肯定被客人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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