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与风归(18)
肆清每天日子过得还算悠闲,就是冬砚有些吃不消。
肆清写了封信给戏叶,让她带去药堂给里面管事的看,帮她拿些药回来。
戏叶这一去一回,得有六七天。
肆清白天口头指点冬砚,晚上再与他实战。
通过白天的打坐,冬砚可以很及时的将肆清所纠正的错处铭记于心。
冬砚好学也认真,虽然每天都很累,但他乐在其中。
戏叶走后第四日,冬砚外出去拿无言居的匾,回来时看到隔壁那天那个来挑事的公子家门口停了辆贵气的马车,马车旁他正与一个戴了白纱斗笠的女子依依惜别。
那女子一双纤纤玉手被握在那人手里,池溪亭双目含情,温声细语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女子依依不舍的抽回手,由丫鬟扶着动作轻柔优雅的进了马车。
挥了把泪,池溪亭目送走了漾儿,一个不小心,瞥到隔壁那个瘦小的下人,他狠狠瞪了冬砚一眼。
冬砚赶紧收回目光,抱紧怀中的匾回了别苑里。
肆清一身简单的浅蓝男袍,发丝随意束在脑后,整个人悠哉的躺在屋顶,长腿肆意搭在瓦砾上面,清风来徐衣袂翩跹。
双手枕在脑后,她的侧颜在湛蓝的天空刻画出一副静谧的美好画卷。
冬砚不忍打扰她休息,坐在桂花树下倒了杯水轻轻饮下。
肆清微微睁眼,余光看到冬砚将匾放在了桌上,她站起从屋顶缓缓落下,动作干净利落,整个人像不食烟火的仙人。
冬砚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道:“肆姑娘,匾拿回来了。”
“嗯,雕刻得还不错。”保留了她质朴的书写风格。
肆清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能跑能跳,但目前没任务,她就每天没事去屋顶待着,有时一坐便是半天。
刚开始戏叶不明所以,给她置办了两套精致的女装,被肆清赏给了戏叶。
肆清让戏叶买了两套男装回来,她才愿意换上。
用肆清的话说,一切以方便为主。
她的屋子里还放了两套出任务时穿的劲装,抛去广袖长袍带来的繁琐,在她动手的时候能最快准狠的出手。
肆清拿上匾,足间轻点便上了大门屋顶,她道:“冬砚,你去外边看看匾放歪没。”
得令的冬砚小跑去门口指挥起了肆清。
两人配合还算默契,一下子就将匾放了上去,肆清一跃而下,站在门口,看着无言居三个字,忽然道:“以后不管去哪儿,都不要忘记自己的坚持。”
冬砚闻声看着她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好看的眼眸里是他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情绪。
然而,他还是听到自己开口问道:“您会离开吗。”
肆清负手而立,身形此刻显得有些萧瑟:“我从未在某地长留,我这样的人,天下之大,也无处容身,唯有不断奔走才能活下去。”
一个杀手,从来不为什么停留。
一旦养精蓄锐好了,便又接着一场又一场的杀伐。
这是她的宿命,也是她的归途。
冬砚知道的,摘星楼的杀手,就像放出去的萤火虫,亮不起来才会落地修养,一旦有了力气,就会回归到黑暗当中去。
他就是这样辗转于各个主人之间,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不抱期待了。
可是他遇到了肆清,他不愿放手。
“咚!”的一声。
少年握紧拳头倔强的跪在地上,只见他垂着头,艰难道:“冬砚恳求肆姑娘带上我,我愿意当牛做马伺候姑娘一生一世!”
肆清叹息一声,弯腰欲扶起冬砚。
这些日子他吃了药膳加有效锻炼,整个好似变了个人,身体渐渐有了力量,个头也拔了个高度,声音也不似起初那般柔弱。
以前宛如一个干扁的空壳,如今被养成了逐渐丰满的蝉蛹。
肆清相信,终有一天,会孵化出举世无双的美丽出来。
但她无法亲眼见证那天的到来了。
冬砚固执的不起,他突然哽咽道:“肆姑娘不要冬砚,可是嫌冬砚无法帮助您?冬砚可以学,不吃饭不睡觉,冬砚也愿意学,只求您将我带在身边让我照顾您。”
眼见拉他不起,肆清只得蹲下与他平视。冬砚哭红了眼,圆润的鼻尖也是红彤彤的格外惹人心疼。
肆清捏了袖子拭去他白皙脸颊上的眼泪,道:“并非我有意抛下你们,而是我连自己下一次身处何方,也无从知晓,你跟着我,颠沛流离是其次,主要的是命就挂在腰间,随时都会被别人取走。”
冬砚紧紧抓住肆清的衣袖,哭道:“冬砚不怕苦不怕死,求您让我跟着您吧。”
这条街上好在素日没什么人经过,此时肆清也担忧被别人看到不太雅观,她再次把手搭在冬砚肩上,劝道:“冬砚乖,日后有机会,我会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