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样理解吧。
将艾拉送走的是妈妈，一度住在遗迹里的也是妈妈。可艾拉更愿意相信，是因为母亲保护自己的愿望太过强烈，以至于超过了生死和时空的界限，让她从那个光柱里走了出来。
不管原理是不是如此，艾拉……还是希望是这样。
她深深吸了口气。
“你说一年后法阵可以重新启动，”艾拉转移话题，“是无限次的吗？”
“理论来讲，是的。”
那太好了！
如果凯纳斯这座寝宫可以无限次的扭转时间，那么他的灵魂碎片也有无数个。艾拉用完之后还有，是个取之不竭的大宝库。
这样的话，艾拉觉得，再来一次是该再来一次，却不是给自己，而是给爱尔也来一片。果然种下奥利安德的种子是无比正确的决定，阿洛伊修斯说一年之后才能重启法阵，下次就偷偷带个法师过来拿白水晶好了。
不仅艾拉这么想，奥利安德也是这么想。
听懂了阿洛伊修斯的解释，林中仙女理所当然地开口：“不如再启动一次法阵，反正爱尔也——”
“爱尔也别惊讶，”艾拉摸了摸弟弟的头，平静地截断奥利安德话语，“这事我早就知道了，加布埃尔和伊莎贝拉就看出了问题。”
奥利安德立刻收声。
阿洛伊修斯不知道爱尔的灵魂属于凯纳斯本人，但他知道爱尔的灵魂也有残缺。这件事不用瞒着他，却不太好让爱尔知道。
“那，那灵魂受损会影响艾拉健康吗，”爱尔担忧地问，“只要修复了就没事了吗？”
“会影响一部分性格和情感，”阿洛伊修斯淡淡回复道，“凯纳斯就是如此。”
……行吧。
怪不得重回八年前，凯纳斯那副模样就像是突然患上了精神分裂，暴躁又神志不清。
那爱尔和她自己呢？艾拉想了想，没觉得爱尔和她有什么问题，至少姐弟两个都没有动不动就杀人全家的毛病。
“不是什么大问题。”
阿洛伊修斯继续说道：“对艾拉来说未必是。”
艾拉：？
本来她还没多想，阿洛伊修斯这么一补充……总觉得他又在隐瞒什么。
算了，艾拉一合计，反正白水晶也到手了。
“我该怎么用它？”于是艾拉问道。
“捏碎它即可。”
艾拉低头看向掌心里的白水晶。
到底是修补灵魂，艾拉犹豫了片刻，深深吸了口气。她闭上眼，用力攥紧白水晶。
所谓的“水晶”比艾拉想象的要脆得多，她稍一用力，白水晶应声而碎。下一刻，艾拉只觉得强大的力量，仿佛拿道刺目白光般在她的身体里炸开。
第36章 公爵小姐10
太疼了。
艾拉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想法就是, 等她醒过来，她一定要阿洛伊修斯算账。
陷入昏迷后艾拉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她迷迷糊糊做了好多梦，几乎都是小艾拉经历过的事情再现。趴在父亲背后陪他打猎，摔倒了哭着喊妈妈, 但母亲一定要她自己站起来之类的琐事。
所有的场景几乎都与父母在一起, 让睡梦中的艾拉一度忘记了自己今年已经十五岁, 好像她还是个父母双全、过着归隐田园生活的小姑娘一样。
然而梦着梦着, 理智就插了一脚。
所有过去的场景都只能停留在过去了, 西林女巫玛格丽特已死, 加文·韦斯特亦是从生死线中徘徊挣扎归来。
妈妈已经死了, 死了八年，在土壤中化为枯骨，她的墓碑就埋在家后面的山坡上，依山傍水、鲜花遍地。
当这个事实突破梦境袭上心头时, 艾拉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悲痛扑面而来。
美好的记忆，以及至亲死亡的事实纠葛于一处, 撕心裂肺的痛楚和七岁女孩失去父母后的恐惧有如海啸般淹没了梦境中的艾拉。
太强烈了，太难过了，加起来两辈子, 艾拉都没体会过这种感情。
她的心脏一阵一阵抽痛，痛的难以呼吸。梦里的艾拉不住喘气, 试图获得更多新鲜的空气, 她深深吸了口气——
然后蓦然清醒过来。
艾拉猛然起身, 突然发力带来的眩晕感将心底的悲痛迅速抹去。她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泪流满面。
好真实啊。
她低头看着掌心里的泪水，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在凯纳斯的寝宫里，阿洛伊修斯说缺失了灵魂的生命，或许会在性格或者情感上有些缺失，但未必是坏事。
艾拉大概明白了。
她回到这个世界时，不过把一切认作是一场游戏。过往的遭遇就像是梦境，模模糊糊的，如梦似幻，却并不真实，丝毫没有影响到艾拉的感情。
或许这就是阿洛伊修斯所说的“缺失”吧，而对于一名七岁的“孤儿”来说，省略了悲痛的步骤独自一人生活，也的确不是一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