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仔细感受,还能察觉到空气中魔力因子的不规律波动,隐藏得再精妙,终归不是术士那种血脉施法者,而且术士也学不了亡灵法术,他们的血脉天赋会干扰魔法效果的——埃特伽耶虽然不是法师,却有着奥术施法者的通病——看不起靠血脉吃饭的术士。
“东北!东北边的营地发现感染者——”
卫兵忽然大喊着跑来,这些要塞卫兵面对感染者时战战兢兢,而且圣白骑士禁止他们擅自触摸感染者,在埃特伽耶眼里,那就是凑数用的炮灰铁罐头,从卫兵发现感染者并大喊大叫,到圣白骑士赶到大概只需要几分钟——
那施法者一定会在这几分钟内迅速离开现场!
埃特伽耶蹲在远处,离得太近反而会失去对大局的掌控,所以他藏到了一棵树上,只穿着贴身的轻便衣物,反正影月神殿的黑暗骑士一般都穷得做不起盔甲附魔,那些肩甲胸甲纯属装饰,或者属于心理安慰,真正的防御还要靠骑士的斗气……和肉体。
他轻巧地藏在树叶堆里,绝对安静无声,甚至呼吸轻得连面前的叶片都吹不动。
感谢黑法师恐怖的实验室,埃特伽耶十几岁就在大神官海连纳的实验室做助手,那时候海连纳的两名法师学徒早已可以独当一面,成为了影月神殿受人尊敬的高阶神官,所以轮到乳臭未干的小骑士在实验室充当苦力,因为他不是法师,所以施法或者记录法术效果这一类的文雅差事都轮不到他,他真的是纯苦力,只负责处理材料,搬运东西,和帮黑法师处置失败产品……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举着实验用的材料,不呼吸不睁眼,随着海连纳施法的站位进行绝对无声的精准跟随移动,好让持续施法的法师能够随手拿到需要的东西——踩错一步,或者发出点什么声音,绝对会被那正在进行的可怕法术卷进去,为了不变成一堆新鲜的亡灵施法材料,埃特伽耶从未出过半点纰漏。
——所以他可以这样安静地盯梢,就算不吃不喝不休息也能支撑一个礼拜然后还能继续挥剑打斗。
他的耐力和定力比自带恢复能力的圣骑士还可怕。
营地里一片骚乱,现在已经不会有谁再好奇地挤过去围观了,大家一听说又感染了,绝对立刻撒腿就跑,一手夹着行李,一手夹着孩子或者老婆,跑得比后面有个喷火恶龙追还要快。
兵荒马乱一片狼藉。
骑士不需要展示他的耐力了——一个身影迅速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人的确跟着人头攒动的旅人们四下逃开,但两手空空,脚步未见慌张,甚至从容有序,居然还会挑剔地让开地上的泥坑和火堆——慌不择路的普通人哪有这个精力?
在嘈杂中,没人注意到这个披着斗篷的影子悄悄远离了人群,赶在圣白骑士到达之前,已经跑到了没什么人的灌木丛里。
埃特伽耶紧紧地跟着人影,一开始还是悄悄尾随,但差不多跑出营地后他就开始正大光明地追了——因为他发现那个人影已经知道他跟着身后。
“你居然真的敢追过来!”
人影站住了,埃特伽耶叹了口气——
女人,又是女人!
不对不对,不是女人,是女死人,一字之差差出太多。
不死生物复活之后,虽然一切记忆和能力如常,甚至还会得到强化,但从生物学角度来说,他们是行走的尸体,死了就是死了,最明显的是声带会萎缩,使得他们说话的时候一听就知道那东西挂了。
可以理解为,面带死相,口吐死腔。
终归是让人不舒服的声音,普通人可能光是听一个不死生物说话就能吓得跳起来——这当然吓不住埃特伽耶,所以埃特伽耶一弯腰就来了一个宫廷贵族初见仕女时习惯的礼仪——出于嘲讽目的,谁都知道不死者的肉身很有可能不是自己的,它们生前的躯体如果保存完好,当然会使用自己的尸体,但不排除一些个别人死得过于抽象,只能灵魂转移到别的尸体上,尸体对他们来说差不多等于衣服,总得穿一件,不要让灵魂裸奔。
那是一位美女,或者说这具尸体生前是一位美女。
斗篷下面露出一张甜美的鹅蛋脸,弯眉红唇,还有甜蜜的酒窝,要是眼睛能像活人一样有瞳孔虹膜,估计就会看起来像个画了黑暗风格烟熏妆的叛逆少女。
“啊!英俊的骑士先生。”女性不死者露出微笑,顺着埃特伽耶的动作,做了个贵族小姐礼仪。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要在舞会上大展舞技的绅士和淑女。
埃特伽耶说:“死人就要有死人的样子,满地乱跑施法下诅咒什么的,会让灵魂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