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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匪(10)

作者:苏眠说 阅读记录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与方春雨同行的那个人。那是个年轻人,“秦念”二字一出口他便认出来了。

韩复生,在遇见谢随之前,秦念在洛阳破栅栏里的玩伴。他们是同辈人,而自己比他们大了九岁。为什么韩复生会和方春雨在一起?为什么韩复生会对秦念拔剑?他想不明白,伤口上持续传来暗昧的疼痛,连带着头也痛了起来。

他不想看见秦念对那姓韩的小子动手。他更不想看见秦念面对那人时,那一瞬间动摇的惊惶的眼神。她或许以为自己长大了,可她在谢随眼中,却仍然是简单得一眼便能看穿的。

她喜欢谁,她讨厌谁,她舍不得谁,她忘不了谁——他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好像他这五年来从没有离开过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他已经睡过一觉,也许没有;他听见背对着他的女人问道:“你又要走了,是不是?”

她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奇怪,似是那平静里还带着裂纹,颤抖的空气从裂纹里透出来。

他叹口气,伸出手去想拍拍她的肩膀,却又在半空里止住了动作,慢慢收了回来。

“方春雨是被人收买的,明摆着是冲我来……”

“你又要走了。”她说,这一次是肯定的语气。

他顿了顿,“我总是要走的。你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落脚处,总不能再跟着我满江湖地漂泊。”

“是啊,我在这里住了五年。我们过去呆得最久的地方,也不过三个月吧?”

他笑了,似乎往事总能令他发笑,“我希望你能过得安稳。”

“是啊。”她喃喃,“你不出现的话,我原本是最安稳的。”

***

翌日一早,谢随将秦念送回了红崖寨,自己便离开了。

在院落门口,秦念递给他一只沉沉的、温热的酒葫芦。站在模糊的晨光底下,她连他的影子都看不清楚。谢随将酒葫芦系在腰间,长刀负在背上,弯下腰来对她笑:“你还会想我的吧?”

“你无耻。”她说。

“五年前是我不好。”他终于说道。

这一句话,她仿佛已等了很久了,以至于听到的时候,竟还惊得抬起了头来。

他唇边的苦笑转瞬即逝,又变回了温柔的模样,“那口箱子的事情,我会去扬州问清楚的,安老板是我朋友,天大的干系都不怕。你便留在这里吧。”

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抓住了,很痛,痛得不能呼吸。她睁大了眼睛感觉着这种痛,和五年前很相似,又毕竟是不一样了。

五年前她最怨恨的是他没有向她道一声别便离开了;而今她才发现,这道别还不如没有。

“大哥哥。”她的声音压得很低,风一吹就散了。

“嗯?”他没有听清楚。

“我不会等你的。”

“你不是说过了,你本就没有在等我?”他微笑道,“那是好事。不必等我。”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总是这样笨拙,小时候就经常敌不过他的巧舌如簧,长大以后便更加晦涩。她自己都很厌弃自己,这么无聊、冷淡、毫无长进的自己,怎么可能留得住他?

她只能永远徘徊在原地,做一些不可企及的幻梦。

他安静地凝视了她片刻,而后笑了一下,“念念。”

她抬起头,那模样还像是当年那个仰望着他的小女孩一样。

他低下身子,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来自大哥哥的吻,雪花一样温柔,雪花一样缥缈。她怔怔地没有说话,而他已转身离去了。

***

秦念回到寨中,将地窖里的酒搬了三坛到后园的石桌上。

小鬟被惊动了,揉着惺忪睡眼出来一看,吓了一跳:“大当家?——大清早的,您要喝酒?”

秦念打开了一坛,“酿再多的酒,不喝也是没用的。”

小鬟拍了拍脸,抬头看看那被云雾遮蔽的朝阳,低头看看在桌边坐下的秦念,“您不是去了后山?我以为您过些日子才回来的。”

“遇上了一点事。”秦念斟了两杯酒,才问道,“你喝不喝?”

小鬟走了过来,看见大当家的脸颊被冷风刮得苍白,又透出了些微渺的红晕,“那个,谢……谢公子呢?”

“他走了。”

“走了?”小鬟惊住。

“走了便是走了,很稀奇么?”秦念看她拿着酒杯却不喝,自己便只管一饮而尽了,“他是江湖人,四海为家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一开始?”

“……”秦念沉默了下来,眼睑微合,清淡的目光凝注着微微晃荡的酒水,“嗯,一开始。”

“我是在六岁时遇见他的。从那之后,他带着我四处漂泊,整整十年,像找不到归巢的鸟,从来没有落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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