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匪(93)
谢随笑起来, 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推进了舱室, 又关上了门。
“没奈何,这个世界上只有念念会相信我啦。”房中只有一星烛火,映着男人笑盈盈的眼睛。
秦念被他这话一堵,说不出别的,只有撅起了嘴。
这豪华的舱室里不仅有一张雕花大床,还临窗摆着软榻方几,谢随今晚总算不用再睡地板了。
秦念倒也不再折腾他,自己乖乖地去了里间的床上。不仅是因为眼下情形凶险,而且也是因为……
他已经说了要娶她,而她也已经答应了。
这样的时候,她反而对两人同处一室感到了胆怯,甚至还将帘帷拉得严实了一些。
立刻她便听见花厅中传来一声轻笑。
***
船行到第三日上,终于快要靠岸了。
黎明的微光照入底舱,睡得沉沉的赵老大做了个美梦。
他梦见那个衣冠楚楚的贵公子、延陵侯谢陌,给了他和手下们每人黄金五十两,那箱子一打开,金灿灿的光芒立刻就晃瞎了他们的眼。然后他拿着这五十两黄金,在老家盖了楼,买了田,还给儿子安排上了婚事,给女儿风风光光地嫁了出去……
突然他感觉到什么异样。
似乎是船在动……不对,不是船在动,是他自己在动。
他睁开了眼睛,却见到密密麻麻的网格。
他的手脚都被绑缚成一团动弹不得,而他整个人——
他整个人竟然被装进了自己的渔网里!
其他人呢?赵老大连忙环视四周,却见到自己的五六个手下也都和自己一样,全身被麻绳捆成了粽子包在渔网里!
眼前忽然一暗,是一个人立在了舱门口,看了看他们,又转头对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
“谢公子,谢公子!”赵老大连忙大喊,“这是怎么回事?!”
谢随的脸容在黎明的光晕中渐渐地清晰了。他回过头,对着赵老大轻轻地笑了笑,“多谢老大一路相送,我们已经靠岸,这便要下船了。”
“下船?!”赵老大骇道,“这是到哪里了?”
谢随好像也很为难的样子,“这个嘛我也不知道……”说着他走进来,伸手拉起渔网就将赵老大沿着地面往外拖,直到拖出了舱门,赵老大还未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个女子,自己就先骨碌碌沿着放下的木板滚了下去——
一直滚到了岸上!
谢随如法炮制,将其他的几人也都扔了出来,而后在舱中鼓捣了一会,出来对秦念拍拍手道:“就这样,听天由命吧。”
岸上的赵老大瞪大了眼睛,看见那两人从船头一跃而下,身姿轻盈地落在了自己的身边。
他已发现这四周根本不是码头,谢随只是将船上木板随便地搭在了所谓的岸上,便将他们给推了下来。现在那大船上已没有人了,木板又撤去,那船便随着风,又飘飘荡荡地往江心漂去……
“谢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啊!”赵老大好像看见自己的五十两黄金就在眼前飞掉了,一时撕心裂肺,挣揣不停。
“不要乱动!”秦念已将手按在了刀柄上,被谢随抬手拦下。他走到赵老大面前来,俯下身,认真地道:“赵老大,这世上,绝不会有一趟差事能赚上五十两黄金这样的美事的。”
他看起来好像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赵老大瞪着他道:“延陵侯说的话,难道还能是放屁?不让我相信延陵侯,难道还让我相信你、你这个、你这个把我们绑起来赶下船的人?!”
“你不相信我,也是自然的。”谢随通情达理地笑道,“此地离延陵已经不远,我劝你先去探看一下延陵码头上是何情状,可不要把性命都赌在延陵侯的一句话上。”
赵老大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谢随拿小刀在渔网上轻轻一挑,赵老大还来不及看清他的手法,已顿觉身上轻松。立刻身边的手下们也被解开束缚,咿咿呀呀地哀叫起来。
赵老大被谢随唬得有些怕了,但又实在不甘心那五十两黄金,抬头还想再问他,却只见日上林梢,哪里还有那一男一女的身影?
***
林中的枫叶微红,日光一照,浅浅如漾着柔软的水色。地上已积了薄薄一层早逝的落叶,偶尔被风吹过,便如蝶衣一般翩然飞动。
“还以为你有什么锦囊妙计,”秦念转了转眼珠,“原来是这样的蠢办法。”
“蠢办法最管用。”谢随的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轻微的脆响,他抬起头看了看天,“似是又要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啊。”
秦念想了想,道:“你那把刀,是不是就在延陵侯府?”
谢随笑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念念。”
秦念撇了撇嘴,“你既然要去侯府,那当真不见一见你弟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