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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红绳脚链的少女(47)

作者: 高冷酸钾 阅读记录

“逃走/翻过围墙/我只能逃走/从教室里头/奔向自由熟悉角落……”

然后,她突然眼睛一酸,眼泪就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很久很久以后,陪伴才知道,原来那根本不是巧合,根本不是当时的歌单正好随机播放到五月天,而是井上月刻意为之,因为他看到她书包上别着一枚五月天的徽章,如此一来,她的“五迷”身份再明显不过。

第一首他播放的是《九号球》,因为里面有那么多的“逃”字,就他看来,处在青春期的小孩无时无刻不在脑海里想着“逃跑”,多想逃进自己的小小世界。

第二首播放的是《春天的呐喊》,当时他又想,多数学生离家出走定然是因为学业上和父母发生的争执和矛盾。

第三首是《爱情的模样》,因为也有可能是因为失恋,毕竟现在的孩子越来越早熟了。

后来他就懒得挑选了,随机播放全部五月天的歌曲,爱哪首哪首。

裴伴埋头哭了约莫十分钟,借着她把脸擦干净,抱着咖啡杯走下楼梯,靠在距离一楼三四节楼梯的地方,那个位置能看到坐在收银台前的井上月,她启唇问:“你平时都一个人看店么?”

井上月瞥她一眼,如实回答:“晚上的话,都只有一个人看店。我负责周末晚上,有三个人轮换班。”

他单手翻了翻书页,坐姿十分随意,“唰唰”翻书声响中,井上月用余光瞥到站在楼梯上的女生,双手捧着咖啡杯,缓缓低头,小啜一口。

那时候的裴伴想,她要抛一枚硬币。

咖啡是好的咖啡,还是坏的,对应着井上月是好人还是坏蛋。

那一杯咖啡成了她记忆里最好喝的咖啡。

加奶不加糖。

两人开始有一句每一句地闲扯。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有一个晚上,会有人来打劫书店?”女生问。

“什么?”年轻人稍稍皱眉,语气带这些讶异。

女生用食指轻敲着咖啡杯壁,发出轻微的清脆声响,同时重复了一遍:“打劫书店啊。”

年轻人嗤笑一声,许是觉得无法理喻,“打劫什么不好偏要来打劫书店?”

“因为——”

裴伴刚想解释她这么问的理由,却被井上月打断。

“你是小说看多了吧?”

“我……”

裴伴没说完,又被打断了,真的让人气结。

“喜欢伊坂幸太郎?”年轻人突然问。

裴伴微愣,“诶——?”

心里却渐渐泛起一种名为惊喜的涟漪。

(伊坂幸太郎的《家鸭与野鸭的投币式寄物柜》里写两个人为了一本《广辞苑》打劫书店。)

和井上月成为朋友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们有相同的阅读癖好。

当程清嘉固执地喜欢福尔摩斯,喜欢奎因,喜欢阿加莎,喜欢卡尔,喜欢所有古典推理的时候,裴伴跟着井上月读了岛田庄司,读了松本清张,读了连城三纪彦。

这一点大概很重要,大概重要到成了裴伴和程清嘉在人生第一个拐角错过的致命原因。

因为井上月的出现而产生的蝴蝶效应——

但裴伴从不后悔认识井上月。

甚至在很久之后,在裴伴读大学之后,当她觉得难过沮丧的时候,还会想起井上月曾对她说过的:

难过的时候,就应该读一点科幻和历史,然后就会意识到个人的渺小,让人难过的事情也就没那么难过了。如果把宇宙看成是一座钟,那我们渺小的人类不过是上面的细菌罢了,无论如何繁衍、滋生,都无法对抗时间。但我们却以为自己的悲喜很重要。你说是不是很可笑,裴伴?

时而裴伴会忍不住无声落泪,因为那时她孤独又颓丧,总是容易情绪崩溃。

原来脑子里装着那么多道理,却还是无法控制地把自己的人生越过越烂,是那么那么令人痛苦。

那种感觉就像是麻木的人站在轨道上,等下一班疾驰而来能让灵魂灰飞烟灭的列车。

书店那一晚,在迎接新一年的曙光中,裴伴和井上月的面前摆着一本最新出版的推理小说,然后你一言我一语地推测凶手是谁以及他的犯罪手法。

而在两个小时之前,裴伴手机震动了一下,当时她瞥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上有这么一条短信提示——

来自程清嘉:照片发了,在邮箱...

但她没有解锁手机看全部内容,仅仅这七个字就太过于公式化,太简单明了了。

程清嘉应了她的要求,说要把那张照片发给她。

他向来说到做到,不想做的事情也断然不会轻易答应。

只是裴伴现在无心上邮箱查收那张照片,也不再期待那个程清嘉帮助后完成的雪人,以及相片一角飘扬的她的格子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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