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松同人)【色松】空松不见了(12)
猫的事情,也许过个几天就能忘记,下一次也能学着长点记性,但是空松如果从身边消失的话,需要过多长的时间才能忘掉。如果……永远都忘不掉该怎么办。
一松只觉得两腿发软,当天他是怎么离开厕所回到卧室的他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那时其他兄弟已经铺好了床铺。也许有哪个人在熄灯前问过一句“空松今晚不回来了吗?”。一松则什么也没有说,一头就栽倒进了棉被里,他蒙上脑袋,闭上眼睛,黑暗里的一切声音全都不去听。闹钟的滴答也好,窗外的暴雨也好,电台的警报也好,梦里空松不住呼唤他名字的喊声也好,最后,一切都归于寂静。
如果这一觉睡去,到了明早,一切都能重新来过就好。一松蜷缩着,在进入沉眠之前对神明许下了这样的愿望。
尽管最后满足这个愿望的不是神明,而是一松自己。他全部忘记了,而直到三天过去,所有人满世界把消失了的空松找了个遍,他才又一个人被留在空荡的房子里全部得以想起。
所有事情,全部都,想起来了。
现在没有人在,没人能看见他或者听见他,一松的侧脸贴着房间的地板,泪水在那儿汇聚成一汪小小的湖泊,这没有意义,空松已经找不回来了,现在做这些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但是他却根本无法停止哭泣。被小猫抓伤的时候,一松觉得心脏很痛,被空松用轻蔑的语气教训“不过就是一只猫而已!”的时候心脏疼得快要裂开了,但是在意识到空松再也不会回来了的时候,那个地方仿佛整个空了。再也不会有任何东西给他去后悔了,因为松野一松,终于犯下了再也不会被原谅的过错。
房门被拉开了。一松在狭窄的视野中看见一只光裸的脚踝,宽松的裤腿耷拉在地板上,连同上身过于松垮的白色T恤一起,整个人蹲了下来,闯进了他的眼睛。
在那一瞬间,松野一松判断自己是产生了幻觉。
空松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像是刚从水里爬上岸似的,他无言地盯着的,正是一松所趴下的地方。一松怀疑那只是个鬼魂,一松怀疑这一切只是梦境。
“喂……”他伸手想去拉住那道幻影,却被对方闪躲了过去。空松依然保持着平静的面部表情,只是,刻意拉开了和一松的距离,仿佛随时准备离开一样。
“等等……别走!”一松叫了一声。他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试图追上空松的脚步,麻木的脚趾让他在地板上跌了一跤。一松攥住了空松的裤脚。
“为什么要把我扔在那种地方。”空松问。
这句话让一松紧抓不放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他爬了起来,另一只手抓紧了空松垂下的上衣下摆。他张开嘴,虚假的言语和内心翻腾的叫喊声在胸腔中争斗得你死我活。不,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一松紧闭上眼睛,哽着喉咙吐出一个音节:
“对不起。”
这句话就如同一副咔哒一声打开的开关。同时开闸的还有一松的面部表情。
“对不起——”他用已经算得上放声哭泣的音量对空松大喊道,“我并不知道,一开始并不打算那样,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要让你消失——”
所以别消失!一松剧烈地抽了一口气。
空松僵直的身体软化了下来。他停下了试图后退的努力,再次蹲了下来。某种熟悉的香味飘进了一松的鼻子,一松睁开眼睛,看见已经坐在地板上的空松微笑着,手里还抓着一个热气腾腾的保鲜盒。
这幅场景让他的思维有些断线。一松吸了一口空气,终于辨认出了那个盒子所散发出的妈妈所做的料理的气味。空松当着一松的面掀开了那个盒子。
“要吃吗?”空松问他,一句没头没脑的问题。一松像被闪电劈中一样静止在了原地,而空松则津津有味地拿出了一副筷子。
“哥哥我很辛苦啊,”他感慨似的说,“每天都是,得在你们全都睡着了以后才能摸进厨房去找饭吃。还有床也是,明明就是自己的,却根本不能睡。澡堂也是,小钢珠也是,一松我啊,这几天可是把能放弃的东西都放弃了呢。”
什么意思,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理智这根原本被扯断了的灯线,居然在这样的场景面前被一截截神奇地接起来了,空松咀嚼的声音响了起来,进食让他的脸有了血色,让他看上去温暖、健康、如同被充分佐证过那样鲜明地活着。
“一松,你脸上的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啊?”空松装作不满地对他说,“你该不会是真的觉得被你关在那种地方我就爬不出来了吧?”
最后当然是爬出来了,空松默默回忆,虽说只是差一点,就差一点,灌进洞口的冰凉的水就会淹没他的鼻子。他一边翻滚一边倒退,前胸和两条手臂全被粗糙的岩石和突出的钢筋摩擦得伤痕累累,暴涨的河水夹杂着泥沙,把他淹没在一片浑浊当中。空松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竭尽所能地仰起脖子,呼吸顶端那一点逼仄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