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深摩(9)
干净的手机屏幕折射出主人冷漠的眼。
指尖轻点,她继续在搜索框中输入:如何量刑?
故意伤害罪,情节严重……死刑……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两万倒不贵,可她目前身无分文拿不出这笔钱,想起医院里的病人,少女I优美的柳叶眉攒起忧愁的弧度。
“……般若?”“余般若?”有人喊。
镇定地锁屏手机,收进衣兜,余般若向右偏转脑袋,露出温和的笑,“怎么了?”
皎洁笑靥,宛如云破月来。
后桌的杨哆哆看呆了一瞬,本想问问她,B班的都律治和她什么关系,却一时舌头打结,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余……般、般若……你身体好了吗?”
“嗯,好了,谢谢关心。”
少女眉眼弯弯,甜美的笑靥,玻璃纸一样,剔透又脆弱。
“般若,你怎么一生病,反而变好看了?”从前余般若是什么样子的,她居然有点想不起来了。
明净的窗户玻璃,将束发少女隐约的笑容映在上面。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见了吧。她说。
崇园大学预备科实行小班制,每班二十多位学生,每人独坐一桌,体育课通常两个班级一起出席。
周四的下午第三节课,是E班的体育课,坐立不安的女生们等到下课铃一响,迫不及待地冲刺到底楼更衣室,换运动服,对镜检查妆容,再偷偷往往手腕喷一点淡香水。
预一时,E班体育课是和隔壁F班搭档的,某天很忽然地接到通知,就换成了A班。
据说是会长大人亲自调整的,原因不详。
像是原动力不足,慢两拍的余般若孤身落在最后,双手抄在制服口袋内,慢腾腾挪出教室。
没走两步,楼上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杂沓的脚步声,雄性们的大嗓门笑闹着由远及近,直逼而来。
面色苍白的少女环视一圈,果断拐到阶梯平台窗边,让他们先通过。
人高马大的一群男生,潮水一样迅猛经过她。
背对楼梯的女生悄悄松了口气,黑色袢带鞋转了个方向,落地无声。
缺乏安全感,且,讨厌背后有人——
目睹整个过程的原仁臣,目送她消失在女更衣室,淡淡撇开眼。
操场的塑胶跑道上,女生们三五成群,风声顽劣,升旗台上的旗帜发出类似折断的声响。
同样姗姗来迟的冼惟峥,走近正在做热身运动的友人,扯扯护膝,弯腰问:“喂,阿臣,那女的好像又逃课了?”
穿黑色篮球服的男生直起腰,活动着手腕,直视前方说:“来了。”
“嗯?”满操场来回三百六十度扫视过两遍,冼惟峥眉峰上扬,“来了?在哪儿?”
他一副“你他妈在逗我吗”的见鬼表情。
“那儿。”
“哪儿?”
“……在你三点钟方向,”原仁臣无奈,“你看仔细些。”
以为仁臣在驴自己,男孩翘首,左顾右盼,前前后后又仔细找了一圈,终于将之前见过的熟悉背影纳入视线。
“……”
少年悚然扭头,看向友人,“??”
将宽松的运动服穿出英姿飒爽感的一米九,见怪不怪地颔首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体育老师吹响了哨子,原本散沙似的一群学生列出整齐队形,踩着哨点的节奏,少女如鹤舒展肢体。
灿若明珠的容颜,却像一颗孤单的星辰,独自光芒四射地旋转,蹈舞的轨迹擦过他视界的轨道。
细瘦皓腕上的亮光,星星点点划过男生冷峻的眉眼。
亨利慕时的新款腕表,表盘漆黑,舍去了指针,只留下艺术品般精美的陀飞轮,奢华昂贵,绝对不是一个需要贫困生补助的女生可以负担得起的。
照E班班长的说法,余般若人缘不好不坏,常常找理由请假,成绩稳定在中游,温吞水一样的性格,也没见她和哪个男生关系特别近。
所以,预一时,她和都律治应该还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那么……男生犀利的眼,转向女生莹白的月要肢。
那上面曾有的,日爱日未的青紫色,他在体育课上用了足足一个月,才观察到属于男性指头的掐痕,那些隔三差五出现的绮艳痕迹,是谁的。
男朋友,或者——
原仁臣想起那些在风月场合,为了一只名牌包包而出来做援助交际的女高中生,稚嫩又方攵荡的风尘脸庞,一张纸钞就能换来一声娇嗔的“爹”,和廉价的亲口勿。
这也是他在第二周开学,发现她脚上的新款奢侈品牌女鞋,而选择漠视,不去深究的原因。
他没有必要去关心和过问,一个自甘堕落,不懂得自尊自爱的女生,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