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谎(52)
李津这时候一身汗回来了,看王鸣鲸同他出去之前一样端坐在檀木椅上,只是脸色通红。
“脸怎么红了?”
“容光焕发。”
“怎的又白了?”
“我书拿倒啦。”
王鸣鲸把书翻转回正,李津笑道:“你还会把书拿倒,哈哈哈,这是天要下刀子了么?”
李津以为是这书不合他的心意,到书柜里拿出一个精美镂花紫檀匣子,拂去盒盖上薄薄的灰,打开匣子,从里面捧出一本深蓝色封面的书,“给你瞧瞧我们李家的传家书,因为是你,我才肯拿出来的,普通人我可不给看的。”
王鸣鲸看那封面上写着“序思”二字,那字写得利落,却又不似男子笔触,不知是哪位名家所著?王鸣鲸小心翻看那书,只看了前几篇却是生了相见恨晚之心。
书中文章,著者看似随心而写,与现下名家的沉稳不同,隐隐透着市井之气,文风飘渺不定,时而云淡风轻,时而一本正经,但读至末处,短短几句回转结语于为人处世自有一番独到见解让人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若不是著者心中有广大天地,眼里望遍千山万河,如何写得出这般惊采绝艳的文章来。
王鸣鲸不过才看了几篇,却将著者引为知己,生出爱惜之意,虽觉此书不可用庸俗之物做衡量,但白拿就显得厚脸皮了,便说要拿随身玉佩作为交换。
“不换不换・・・・・・”李津夺回那书,“这是我家老祖宗写的书,岂是说换就换的。”
“轻点轻点拿・・・・・・”王鸣鲸虽是万分喜爱《序思》,但既是老祖宗的书,过分纠缠就不大好看了,见李津将书放回匣中,又多看了两眼,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就先看完再说那些话了,剩下的文章只得另寻些时候让李津再拿了让他读完。
王鸣鲸方才听他说起,好奇问道:“是李家哪位先祖的著作?”
李津自豪道:“说起我们李家这位先祖・・・・・・你可曾听过‘青阁公子’之名。”
“略有耳闻,六百年前世家公子榜排第二的李青阁,原是李家先祖么?”
“正是,不过流传至今的仅剩她的这个名号,还记得她是我们李家人的只有族人了。”
“既是文采非凡,如何就此沉寂?”
“只因我们这位祖奶奶她鲜少外出,加之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损,之后遇到外邦入境,改朝换代,百废待兴,百姓哪有功夫再去管这些事。”
“你方才说了祖奶奶?”
“是啊,哦,‘青阁公子’不过是个外人起的称号,只因当时李家遭劫,世人便只称她为李青阁,不提她的原名。”
李津提起这位祖奶奶就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堆・・・・・・
李青阁乃李家长女,当时在习武成风的将军府里独独出了她一人偏偏弃武从文,虽不曾上场杀敌,但每次都是跟随大军出征,是位运筹帷幄的女军师,连着几次打了胜战,遂成了名,因她名气在外却鲜少露面,评选京城名秀时榜上无名,但意外地颇受京城女子喜爱,于是便破例将她列入世家公子榜,排了第二。
王鸣鲸听完这位李家先祖的事迹,只恨生不逢时,未能与李青阁相识,哀声叹气一番,决定要去这位先祖香消玉损的角海,缅怀这位数百年前的才女。
立时回了家中,当夜整理好行礼,便去向太子辞行。
悯悉太子温和笑道:“学生尚有疑惑,仍需先生在旁指点迷津。”虽是婉拒了,但见他去意已决,正逢皇后薨,小皇子失了母亲,终日郁郁寡欢,便托他带上十岁的小皇子同去,嘱咐着要将自己的弟弟完好无损地带回宫中。
王鸣鲸欣然应下,隔日,便出发去了他心心念念的角海。
第19章 学生
王鸣鲸端正坐下,拿起《序思》从头重新读起,再次拜读,读至末篇,或是因境遇不同,心境也变化,读出了苍凉之感来。
年少不知愁滋味,读《序思》短短几篇,自以为读的是少年人满腔热血,觉天地宽广,愿随风而往,千山万壑,皆行脚下。
如今识得愁滋味,才懂得《序思》中所谓的随性不过是因早已满目苍凉,便借文字慰藉罢了。
李津静静坐于他身侧,替他举着煤油灯为他照明。
王鸣鲸翻至最后一页,发现一张折叠方正的泛黄宣纸,轻手打开,却是一张线条凌乱不知所画何物的鬼画符,见到这张鬼画符,王鸣鲸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画下落款二字――李序,于是了然。
李津瞧着书后面还夹着张纸,凑了过去看一眼,见到那画,赞道:“这猫画的很是生动啊,看这线条如刀切般,利落非常,不愧是祖奶奶,厉害!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