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岸魂挤,彼岸魂挤(32)
“流民中有龙域百姓吗?”
“确实有不少过往被抓去劳役的龙域奴隶。”
“放他们进来不就可以了。”
“副将确实如此作为,但昨夜只有少量流民,可是今晨不知为何,一下子多出来许多,身份难以辨明,有不少蛮夷本国的流民,有我国的奴隶,还有一些其他外族被其抓来的百姓,大批流民入侵,恐怕会是侵略者蓄意施放的阴谋,故意让这些逃难的流民队中混入敌军奸细,试图瓦解我方谋略战局,所以副将不敢轻易开门,无奈天气恶劣,饥饿交加,已让不少老弱病残死于城前,哀嚎凄惨,我等不忍,副将特命我来请示将军。”
嘴中未进一汤一粟,慕容墨便起身道:“我去看看城外情形。”
龙溟听闻惨况,急起身道:“吾亦去看看。”舒尔亦起身绷立。
玄烈也放下碗筷,“我和众人都食饱,让我们去献一份心力吧。”
“好。”慕容氏将雪儿和冰儿嘱咐给手下兵士道,“将小女一会儿送至她母亲处。”众人便去马场跨马朝着边关的护城门处腾腾奔去。小丈夫舒尔一人独揽一匹战马,快意凌恣,紧随一行人斩踏飞尘而去,那种当风一般大侠的感觉一瞬间逼格出来。一路上,舒尔一直“啊——”地高声喊叫,泻放豪情,和其他众人心思略不相同。
惊心动魄,飞尘一路掠至沙场远处的护城门。赫赫威武的石砌城墙将边地内外阻隔开来,给城内的人一种安全的感觉。众人随慕容将军登上高高的护城墙上,极目远望,一线天光,消泯在茫茫黄沙间,长期被兵马践踏的远方,寸草难生,一片光秃秃的,带着无数惆怅思绪。
不过,回神时俯身城外周遭,如同人间炼狱。一大批流民背靠着城墙排成混乱的阵仗,蹲坐在地,似示威,又似哀求,毫无精神。冷风凛冽中,依稀可以捕捉到一股风中卷携而来的马骚味和血腥气。那一群流民衣着褴褛,被战争逼迫而来,在等待死神的来临,冷啊、饿啊、渴啊、痛啊……那种死神君临的交杂滋味,是最惨绝的地狱。
龙溟眼神凄惨,于心不忍,仔细盯着,流民中活人,夹带着僵死的人,只有来此或能寻得生机,四目远望,没有救赎的希望。向来两军交战之地,埋葬着无数尸骨冤魂,当兵器无情交接时,或刀光剑影,或放箭投毒,唯余无情。
慕容墨看惯杀场无情,冷面凝视许久,方才问身侧龙溟:“王爷,您觉得应该如何?”慕容氏却不曾想,龙溟眼眶里早已噙满激泪,那洪水般的泪水欲夺眶而出。龙溟沉浸情绪其中,魂神缥缈,当意识到慕容的叫唤时,忽落下了一滴泪,那滴飞速的无声泪,顺着城墙外边沿儿垂直坠落,急急如同星火,片刻间奔落到门外墙根处,那里,蹲着排排乞丐流民。龙溟自觉失态了,冷不丁地回神下探,却与正下方一位穿着破烂的女子眼神刚好对视上,那中年女子仰头一动不动,用饥渴和乞讨的眼神,望穿秋水,好似她将龙溟当做了唯一的救星。随后,龙溟发现,那女子伸出手指在脸上抹了一下,便将手指伸入口中品了品,然后又以厌世虚孱的面容仰视龙溟,两人对视许久,许久,直到慕容氏用手摇了摇他,“王爷,你怎么了?”
龙溟的思绪这才回笼到身侧人。“没什么。”当他又俯身望那女子时,那女子早已缩成一团,低垂着头,泯灭在乞丐们之中,任凭寒风侵袭。龙溟才转身问慕容氏,“有什么事情吗?”
“我只是想问王爷,你对这些人有什么看法?”
龙溟惊讶,然后沉痛道,“两军交战,荼毒百姓,不论是吾国或是他国。只是因为他们出生在战乱中,就要遭受这样的痛苦,龙溟见了,于心难安。”
慕容氏甚是冷静,点了点头,又问不远处的玄烈。“玄将军是如何想的?”
玄烈笑了笑,“龙王爷方才说的确有道理,但不免妇人之仁。两军交战,死伤难免,总要有牺牲,这些人要怪就怪命运的捉弄吧。何况,这其中定少不了敌方的奸细,若是放他们入护城之中,恐对龙域不利。”
慕容墨亦笑了笑,点头,“玄将军与吾想法一致。”
玄烈又对龙溟道,“王爷,您莫怪我话中无情。作为厮杀于战场上的武将,整日面对兄弟们的死亡,若是不能狠下心来,又如何保家卫国。”
“忠义将军说得不错,是龙某人多感了。只是我想,他们毕竟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毫无反抗之力,与战士毕竟不能媲美。”
“王爷说的是。”玄烈听了只是一笑,不再言语。
慕容将军继续道,“若是以往,战争中的流民不多,我们常常施舍些饭食,可如今这么大批的人,只是施舍些饭食亦无济于事,何况他们即便回去,似乎亦没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