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科举(70)
张皓文顺从着李氏的意思躺了下来,却在张传荣走进来之后,听到了他和李氏之间的对话。
“阿慧,听说,今个宝儿颇得知县大老爷看重,老爷还要送他去县学读书呢!”张传荣开了口。
李氏一听,半是欣喜,半是忧虑:“真的?可是他还太小……我、我舍不得他呀!”
张传荣道:“不过,宝儿好像是婉言拒绝了他,说是想参加两年后的县试。”
“噢……”李氏心里一松,却又紧接着问道:“那知县老爷不会怪罪的吧?”
“这倒是没有,”张传荣道:“不过,宝儿离开咱家,也是早晚的事。”
说到这儿,两个人都有些伤感,宝儿太出众,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天赐村这一个小小的村子里呢?
李氏的眼中已经有些发湿,却听张传荣又道:“对了,娘留下来的那镯子,不如就给他带上吧,我听老人说,孩子太漂亮、太伶俐的,怕……怕老天动心收了他去,还是有个东西震一震的好。”
躺在床上的张皓文早就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父母在那里议论,虽说张传荣的话让他这个无神论者心里发笑,但看见李氏那凝重而惊惧的目光,他马上收起了不恭敬的心思,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孩子不聪明的整日着急上火,孩子太聪明也要担惊受怕。
他轻手轻脚爬了起来,扯了扯李氏的衣角:“爹、娘,你们说啥呢?我那有那么好,自古来聪明的娃儿多的是,老天才看不上我呢,对了,今天彭知县说
,他在文昌另一个镇子上点的神童,那才是真正的出类拔萃……”
张皓文的话吸引了两口子的注意,李氏将信将疑的看着张皓文,在她心里,宝儿就是最好的,还有谁能比得上宝儿。她想着刚才张传荣的话,赶忙起身道:“宝儿等着,娘有个好东西要给你。”
听说这是张传荣的娘留下来的,张皓文心里也有些好奇,过了一会儿,李氏从她平日存放重要东西的那个木匣子里,掏了个黑红相间的布袋出来。袋子上系着的两根锦线解开后,李氏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开口的又薄又扁平的银镯子。
张传荣和李氏相对一望,他接过那镯子套在了张皓文手上,银质很软,在张传荣的挤压下渐渐合上了口,在张皓文的小手腕上绕了一圈半。张传荣对着他笑了笑,道:“宝儿啊,这是你的亲奶留下来的。先前你太小,咱家里头又穷,爹不想让他们看见了说三道四。现在家里头有钱了,你就带着吧,我看这镯子样式挺特别的,你个男娃带着也挺好看。”
张传荣说的不错,张皓文举起手腕一看,这镯子虽然看上去有些粗糙——刻着发黑的横横竖竖,不知道是什么花纹的装饰——但带在他手腕上却出奇的和谐,一点也不显眼,甚至还和他那个戒指还有点遥相呼应的感觉。
大房屋里一家三口正享受着片刻的宁静,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张传荣往外看了一眼,轻轻摸了摸张皓文的头,就起身走了出去,听动静,大概是张成才老两口在教训张老二呢。
张皓文略一思索,也跟在张传荣身后走了出去,院子里正乱着,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他往树下的石阶上一坐,看起眼前这场闹剧来——张传华跪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流着泪一个接一个的打着自己的耳光:“爹、娘,我错啦,我不该进赌坊,要不是大哥,要不是大哥,我就得挨棍子啦……呜呜……娘,饶了我吧……”
刘氏跪在他的旁边,半边脸红红的,高高肿起,头发也散作一团,显然是跟张传华打了一仗,而且张传华下了狠手,把她打得不轻。
她一面拨拉着自己黄蓬蓬的乱发,一面大气不敢出的默默流泪,这次她可算完了,天杀的王家,可恨的王盼兰,竟然骗她说由那王童生带着,绝对只赚不赔,自己怎么也没想想呢?要是只赚不赔,当时爹娘赶她走的时候她能一文钱也拿不出来吗?!
还是贪心惹的祸!一听说能赚钱,就啥也不顾了。可张老爷子的一句话马上就兜头给了她一棍:“……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我两个孙子想想,你两个混账东西,听过那个当官的大老爷有个做赌棍的爹呀?!”
吴氏本来一直木然坐在一旁,这会儿也猛地跳起来抹了把泪:“天呐!我吴长秀做了什么孽,不让我消停一天呐!……”不舍得打自己儿子,她冲上去给了刘氏一个耳光:“刘二花,你这个蠢婆娘,传荣早晚让你害死……早晚让你害死!”
“爹,娘!”张传荣见场面失控,便开了口:“这事儿是王老三有意害咱,二弟上当跌了个跟头,以后他该知道轻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