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映真好像温和了很多,收起了原来锋利的爪子,不再见谁都想挠一爪了。
但他宁愿她还和以前一样见谁都挠,不然他在县城工作,不能每天回来,如果她在家出了事要怎么办?
“以后我不在家,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哦对,我正想问你呢,那个炼钢厂的工作怎么样?你身体吃得消吗?”要是不行咱就别去了。
书里就没有这一段,学界一般认为孟越潇就是种地种到了1976年的。
孟越潇很轻松地笑了一下:“厂里比种地轻松多了,以后赚钱了……你想买什么都能给你买。”
他差点顺嘴把给你盖一幢房子说了出来。
“我没什么想买的,你别太拼,别累着自己。”
孟越潇又沉默了一下,这也不是映真会说的话。
正像董佳一直嫉妒池映真,池映真又何尝不嫉妒董佳。
映真的父亲是留学回来的大学教授,她从小就受到父亲的熏陶,若非这场变故,她该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是董佳只能仰望的上流名媛。
但现在,她嫉妒董佳能轻轻松松地教书,嫉妒董佳被人夸奖被人喜欢,嫉妒董佳时不时炫耀娘家带来的嫁妆以及当年孟家给出去的聘礼。
她明明该过得比董佳好一万倍的!但她现在却要为了能过得好一点嫁给一个只会种地的农民了!
哪怕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动心,哪怕对方待她再好......那又怎么样呢?
池映真在新婚之夜只对孟越潇说了一句话:“这场婚姻对我来说是耻辱,我总有一天会把这一切都抹掉。”
于是不用她再多说什么,孟越潇自觉地睡在了帘子外面,每天晚上铺床,一大早又把被褥收起来,没让家人发现也没让她膈应。
孟越潇想到过往有些恍惚,今天确实是太累了。
他闭了闭眼:“如果大哥大嫂欺负你,你跟原来一样就好,不用顾忌我。”
他想来想去,觉得只能是因为这个,她才忍气吞声的。虽然这个理由......他自己都不信。
但如果是以前的映真,最多在嘴上喊着让大哥不要打他,其实看热闹看得比谁都起劲,指不定还在心里鼓掌,根本不可能为了他还手去打大哥。
那么他的猜测还是有一点点依据的吧?
“啊?”池映真有点没反应过来,“我应该怎样?”
孟越潇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换做以前,她肯定不会轻易揭过这茬儿,就使劲地闹腾,孟家越乱她越高兴,自己就能从大哥大嫂身上找补回来。她就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
可是这几天她一点要找人算账的迹象都没有。
现在的她突然像一只被人拔光了刺的刺猬,毫无战斗力,需要有人时刻保护着。
如果真要说,有点像她刚到小关村的时候,但也不完全一样,因为即便是那个时候,她心里也是记仇的,只是暂时没有能力报复回来而已。
现在却更像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孟越潇好看的眉毛深深地蹙了起来。
“你安心去上班嘛,我肯定好好的等你回来呀。”池映真怕他担心,跟他保证。
孟越潇更不放心了。
就像任谁都不会放心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独自在森林里行走。
他不知道为什么映真突然有了那么大的变化,但她现在的样子让他有一种紧迫感,他要抓紧变得更加强大才行。
孟越潇眼睑微敛,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进池映真手里:“这个给你。”
池映真拿着手里的一小包东西,这......这是红糖?
她瞪大了眼睛,孟越潇这是哪里弄来的这金贵玩意儿?
真的很小的一包,喝得多的人可能都不够撑一次姨妈期的,超市里有便宜的红糖十块钱就能买一大包,但是,这是物资极度匮乏的七十年代啊!
她就是再没常识,也知道这个年代买红糖不但要钱,还要糖票,就孟家这个样子......呃,不是她看不起孟家,她是真觉得这不像是一个会有糖票的家庭。
“你那天流了很多血,得补补。”
“你怎么弄来的?”池映真压低了声音问他,“你今天不是去面试了吗?”
“嗯,完了以后顺路买的。”他还是稳得一批的样子。
“......”她当然知道这是买的,这不是问他哪来的钱嘛!
孟越潇却不给她机会了,丢下一句“你在家照顾好自己”就出去了。
“......”好的。
人走了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孟越潇要去县城了,那他们岂不是相处的时间更少了?这还怎么培养感情呢?
天呐,这该不会也是历史的惯性造成的吧,因为他们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感情,所以现在就故意把孟越潇弄得离她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