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不良(166)
上清诀克制本性,让人清冷无欲,而白谦竟屡次打破禁锢。
白谦撩起仍带猩红的眼角,并未言语。
天一大师长叹:“果真天意难违……”他原以为上清诀能克制白谦身上的戾气,毕竟当初白谦亲眼目睹了文家的剧变,先后被“抛弃”,身上怨念极重。五年前,便在白谦已将上清诀修炼至第六层的时候,他偶得师尊手札,得知上清诀唯前六层是清心,后四层却是返璞归真。
上清诀的高妙之处在于返的不仅仅是容貌,还有性情。年幼时期的白谦,冰冷、狠辣,对他尚能毫不留情。
“只有无能之辈才会把结果归之为天命。”他拜佛门子弟为师,本身却不信佛。
天一摇头:“返璞归真,反的是你近十几年修炼的道行,归的是原本的真我。第七层,你应“煞”而破,第八层,因的是“欲”,后面两层将愈发凶险,唯有顺应天命,方能安然渡劫。”
白谦一脸平静,五天前他突遇心魔,幸而天一及时现身,并加以引导,方惊险渡劫,但他并不觉得感激,因为天一对他的好从来都是有条件的,十几年前是因为化解文世澜给他带来的心魔,后为了永苍百姓,现他图的又是什么?莫非是阳安城的安泰?
白谦笑得讽刺,似乎由始至终对他别无所求的只独那么一个意外。
察觉到白谦眼中的变化,天一神色微妙:“你动情了。”
黑眸柔意尽敛,反问:“那又如何?”
“你,不适宜动情。”说完,才发现自己是最没资格谈情的那个人。
“二十年前,你恐误佛祖,止步不前,遗憾至今,二十年后,你想让我重蹈你的道路?我尊你为师,但并不代表我会认同的你的所有。”白谦一脸平静,曾经他把所有的恶劣都给了天一一人,现发现那不过是幼鸟初飞,企图弄得自己头破血流引他人注目罢了,如跳梁小丑般幼稚又可笑。
他早已不需他的怜爱与注目。
天一也不恼,反道:“你应知,情一字伤得最深的往往不是用情最深之人。”而是被爱之人。
因为不够深爱却被迫深爱,谁能说得清是福是祸是喜是悲,他此行不无点醒之意。
白谦厌恶萧庆昱曾对文世澜的所为,却不知他体内的血液与将谋之事将注定他难以逃脱某种天命般禁锢。
佛曰其为命运。
白谦眼中未退的猩红微闪:“我不会是他,更不可能是你。”
十五年前,萧庆昱用尽手段都没能把人留住,反而将她越推越远,那是因为他的手段不够高明,既错漏百出又愚蠢至极。至于天一,不过是懦夫罢了,愧疚又如何,失去了就失去了。
“若是你,你当如何?”天一呷了一口茶,全然无被人讥讽的模样,坦然问出心中所想。
白谦笑了笑,笑得温润又渗人。
若是他,他会事先编好金丝华笼,把外面搅得腥风血雨,让她无处可逃……
——
白雅搬离卫国公府的计划终究因白谦“公务”耽搁了,顺带看了一场年度大戏。
萧惠仪以二品诰命之身入大理寺一事已席卷阳安城,祸及宠妃。安王为明哲保身不敢轻举妄动,安老王妃不知道对萧惠仪做了什么,让她认下所有罪名,道一切皆因白婳被罚,她心怀恨意,借贤妃的赐杯试验,后痛下绝子药。贤妃的罪名得已“洗清”,被三皇子迎回宫苑,却光辉不再。
此乃后话。
当日,白源把萧惠仪休离回安王府。白雅仍记得萧惠仪离去时的眼神,黯淡无光,目如死灰,像极了“白雅”死去前的神色。
这天,老夫人罕见地召白雅到福熙院用膳。
短短几个月,白湄嫁人,白婳被遣,萧惠仪被休,卫国公府可谓跌宕起伏,百官俱在看笑话,只惜白源恩宠依旧,皇帝念其委屈,赐下珍宝无数,百官艳羡。
白雅一路走过去,清冷又寂静,便连奴仆也懒洋洋的。她有点猜到老夫人唤自己前来的意图了。
饭毕,老夫人总算开始正题了:“近日在雅馨苑做些什么?”
白雅敛眉,直觉告诉自己陷阱来了,嘴里答道:“在学女红,听闻父亲快要去边疆了,想在他出发前给他绣两件薄衣。”白雅确实在学女红,但不是为了给白源绣衣服,而是林艺蕊婚期将至,本着一视同仁,白雅想给她绣两件肚兜。
老夫人点头,哪怕不聪慧想来心里还是个孝顺的,道:“林嬷嬷女红极好,近日你若无事不妨过来福熙院,让她亲自教你,也省得福熙院冷冷清清的。”
白雅心里嫌弃,一脸恭顺道:“林嬷嬷是祖母身边的人,让她教我女儿,是屈才了,恰好近日清水得空,有她教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