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脱粉了(74)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常年不规律的生活消磨了他很大一部分的精力。
他的身形尚算魁梧,但其实已是发福的虚胖。
沈南方往脸上泼了点水,抬头看着脏兮兮的镜子里胡子邋遢的男人,歪了歪嘴角。
“老咯。”
他嘿嘿一笑,沾湿了毛巾,走回房间。
这个房间唯一干净锃亮的地方是床头茶几。
茶几上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个女人的黑白照。
由于相片老了,因而有些发黄,但仍削减不了女人眼中眉梢的风韵。
他拿起相框,用毛巾擦拭。
其实相框和玻璃都很干净了,但他仍擦得细致而专注。
擦完后他把相框放了回去,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深红色丝绒布,把相框蒙上。
做完这些事,沈南方才晃晃荡荡地走出了门。
沈南方嘴里哼着小曲儿。
其实他今天心情不错,昨晚上赌博赢了一大笔钱,出门的时候遇到房东,房东破天荒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房东老太太问:“出去啊?”
沈南方回答地嗓门敞亮:“出去吃晚饭!”
老太太笑眯眯地拉着小外孙走了,头一次儿没揪着他骂“不要脸”。
沈南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好像也是他第一次月初准时交房租。
巷子口有一家面馆,平时没钱的时候他只吃素面,今天破天荒吃了碗牛肉排骨双浇面。
大口吃肉的感觉顶畅快,老板亲自端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是捡着钱啦?”
“这两天手气好……”沈南方眼里流露出得意的神色,压低声音,“赢了不少……”
“哟……”老板笑了笑,“钱还清了?”
“快了快了。今天再来个那一把……”
“可得小心啊。赌场如战场,一不小心,前功尽弃。”
“呸。”沈南方啐了一口,“你可别咒老子!”
沈南方是个顶信邪的人,总觉得“好的不灵坏的灵”,被面馆老板这么一说心下就有些怯了。
之前沈淮答应给他打钱,但是没全给,说是钱在理财做投资,流动资金不多,所以是分批次的。
他等沈淮给钱像等发工资一样,现在工资还没下来,负下的债已是不少。
还好最近赢的多。
好像他整个人完全转运似的。
可沈南方也怕啊,怕这好运气,总有到头那天。
他心思涣散,心里想着不然今天就不去了吧,然而身体却诚实的很,本想往回走的,脚步忍不住还是往着赌场的方向。
沈南方是标准的赌徒,有钱的时候赌的很大,没钱的时候就赌小点,大与小之间可能隔着十万步千里。
这几天他赢的实在太多,场子里早有人看他不顺眼,他凡事小心,倒也没人找他麻烦。
于是他愈发张扬,有人奉承了一句就乐开了花,真像个有钱人似的给旁边观战的人撒钱,一百起步,一场下来小几千也没了。
不过和他赢的那些比起来,不算什么。
今晚手感不行,刚坐上去就直觉“要遭”。
他一刻都不容自己走神,泛红充血的双眼死死盯着赌桌中间的转盘。
“1——2——3!”
“老子赢了!!!草!!!”
沈南方狂喜地猛拍桌子,这一把下来,他不仅还清了上个月的债,而且头一次——他有了属于自己的钱。
不是向别人借的,不是沈淮的,是他,沈南方,自己的钱!
“哎哟,你怎么哭了!”
旁边的人忙递给他一张半脏不干净的纸巾,沈南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
周围的人,除了夹着尾巴离开的输家,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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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书房里,沈淮在书桌后,背对着门而坐。
他垂着头,闭着眼,周遭一片黑暗寂静。
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了依稀的脚步声。
他凝神听着,然后微微皱起眉,嘴唇忍不住抖动起来。
冷光隔着镜片闪过他的眼眸,他的表情忽然僵住,大叫着转身站起,手指着虚无的空气“我不怕你!!!!!!”
“卡!”
顾寒时对着导演点头,灯光亮起,沈淮摘下平光镜,微微喘着气,由于出汗,头发有些湿了。
“很棒很棒!可以说非常汪鼎了!”
年轻的副导演在一旁拍着沈淮的肩膀连连称赞,然后转头问顾寒时:“顾老师觉得能打多少分啊?”
顾寒时一愣,看了沈淮一眼,他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似是认真等着那个答案。
顾寒时笑了笑:“八十分。”
沈淮“呵”了声,摇头:“看来还不够。”
“别灰心嘛,至少及格了。”年长的导演站起来,鼓励地看着他,“汪鼎这个人物,我放眼现在的小生,也就只有你能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