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她强硬可欺(164)
不归凝了眉:“沁儿,你冷静些,救谁?”
罗沁松开她的手重重跪下,合手行礼:“殿下,方才昌城急信传来,四公子带队来到距长丹百里外的甘城,夜遇山匪袭击。不远之外的昌城康王得信,迅疾带兵前往。但……康王入甘城不久,城中疑有时疫,其病来势汹汹,不出几日病者众多,已被封城……”
罗沁猛然叩首,叩出极大的声响:“国中有重臣封闭消息,康王与四公子如今困于甘城,生死未卜!为今只有殿下您能够搭救!”
生死未卜。
……时疫。
一切所思化为虚无,这两个字成了丧钟,不停在她脑海中轰鸣。
前世因了这二字,她才眼睁睁看着他在火海中化为硝烟……
等她回过神来,萍儿已经扶着她惊慌呼喊,手中拿着紧急备用的丹药往她唇边递,罗沁在她身侧急唤,满脸焦急愧疚的泪痕。
不归吞下药,按住左眼急促地喘了半晌,手发着抖抓住罗沁:“谁……给你的消息?是真……是假?”
罗沁的手一片冰凉:“威亲王递来,绝无、绝无虚假。宫中、朝中俱被封住消息了,有人不愿让您知道!”
不归紧紧闭上眼:“不可能……天御未传来,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
忽然一个念头冲进脑海,她弯下腰猛地咳起来,咳得眼里落了泪。
“殿下!”
不归勉力站直,借着她们支撑着。
她难受地开口:“走……带孤去养正殿。”
*
此时夜深,皇宫的大殿檐角在夜色里借月光与宫灯投下更深重的阴影,如同无数脊背起伏的蛰伏猛兽。
养正殿中的宗帝还未入寝,偌大的宫殿除了随侍的贾元,没有第三个人。宗帝握着朱笔,笔触沉重地拟旨。待到圣卷之末,贾元揭开匣盖,打开红泥呈在一旁。
“公主身带其病,您想把皇位传给她,就不担心有朝一日她动气犯病,支撑不住?”
“你不懂。为人君王,本就需要克制收敛所有情绪。她这个病,与其说是不足,不如说正是锤炼成帝王的药剂。天下名医在皇宫,就算不能解毒,难道还不能保她性命?为人父想,朕心疼这孩儿,为人君想,朕只觉这病,最适合磨砺不过。”
宗帝捧出传国玉玺,盖上红泥,重重地印在两封圣旨之上。
“待朕殡天,你知道该怎么做。”
贾元后退跪下叩首:“奴才明白。”
“若那孩儿能归来,帝位便是他的。若不能,”宗帝卷上两封圣旨,“你便召第二封。朕会先铺路,倘若到那时有臣民抗拒,不归怀柔也无法解决的,那么你便召集天御,为她开路。”
贾元再叩:“奴才遵命。”
宗帝将两封圣旨放入装着玉玺的匣子,贾元起身接过。宗帝转身在金龙盘旋的墙壁上触开一处机关,贾元便将手中的传国之匣送进暗格。
宗帝看着那机关合上,眼睛也阖上了:“若思远不能回来,那便太可惜了。”
“已经派人过去了,四公子吉人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贾元转身扶住他的手臂,“夜深了,陛下莫要担忧,您该用药安寝了。”
正此时,宫殿外忽然传来喧扰。
宗帝睁开眼看向门口,贾元立即开口:“奴才这就去挡住。”
“不必了。”宗帝扬起手,“是不归来了。你去,让她进来。”
贾元没说什么,转身便朝外而去。
不归脚步虚浮,半靠着罗沁才能走稳。她踉跄着走进养正殿,每一步仿佛都是踏在名为帝权的寒冰上,叫人的热源不住丧失,沦为和高位相配的冰雕傀儡。
她来到殿中,仰首看去,视线稍有模糊。舅父的身影在前方,陛下的身形在高台。
亦亲亦君的宗帝平静地看着她:“夜深了,不归怎么来了?”
不归轻轻推开罗沁,脸色苍白地站直了:“臣有急报,不能耽搁。长丹百里外,两位皇子困于险境……”
宗帝道:“朕已令人前去,你不用担心。”
一旁的罗沁也发起了抖。
不归向前一步:“陛下……为何不告诉我?”
宗帝凝望着她:“若告知你,你想做什么?”
“我要前往思远之地。”
“不可能。”宗帝沉了眼,“正因知道你当如此,朕才不愿让你知晓。甘城不仅爆发匪乱,并有时疫卷发,你体质弱于常人,不能前去。”
不归一字一顿地重复:“我要前往思远之地。”
“不归!”
“您都知道!”不归嘶哑,“为今之局您都知道!是您一手造就的倾轧!陛下,我不知道您到底想做什么!”
她脱下朝服外衣:“这凤阁令公主令都还给您!我不要您赐予的荣耀,我要亲眼看见思远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