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呈快急死了,就差求宁窈了,“他怎么了呀?”
“他好像昨天伤到头,不严重,但是把很多事情给忘了,医生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宁窈那边传来了一点嘈杂的声音,像是走到了走廊上,“我还没告诉汝清的爸妈,不知道他是不是过会儿就恢复了。可是现在他好像谁都不记得了。”
许呈的心一下子坠进了冰窟里。
“什么叫谁都不记得了?”他声音干涩地问道,但随即他又问,“伤到脑子没有,除了不记得人,他到底有没有严重的伤了,真的只是皮肉伤吗?”
“暂时是没事的,”宁窈叹了口气,“许呈,汝清昨天是想去找你的,现在我还没想好要不要马上告诉家里,你能不能来看看他?我一个人在医院也有点拿不定主意。”
“我马上来,你们在哪里?”许呈一边说一边跑起来,去车库里拿车。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什么尴尬,什么初恋白月光,我爱你你不爱我,都不重要了。
只要方汝清好好的,这就是天下最大的事情。
他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几乎喘不过气来。
等坐上车的时候,他几次没能把车启动起来,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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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恩华医院,9号楼103病房。”
宁窈说完这句话,手机就啪得一声被挂断了。
她愣了一会儿,才收了手机,看着她坐在沙发上,全程冷静听完她和许呈电话的堂弟。
她刚刚开的是免提,方汝清自然听见了许呈有多急迫地要来找他,声音又有多害怕,多惊慌,一看就对他泥足深陷。
方汝清神色不由柔和许多,他身上并没有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人也完好无损,只有手臂上有道狭长的伤口,却早就止血结痂了。
他当然没真的发疯去找辆车把自己撞一下,这家医院是宁窈家的私人医院,他在这里搞了一个套房,安静地等着许呈送上门,好让他瓮中捉鳖。
宁窈看着方汝清那张毫无愧疚的脸,幽幽道,“你姐我为了你,真是贡献了毕生演技啊。”
方汝清瞥她一眼,“恭喜,回头发你一个小金人。”
宁窈踹了方汝清一脚。
她又看了方汝清一会儿,一屁股在方汝清身边坐下来,掐了方汝清一下,逼他看着自己。
“我认真地和你说,我虽然帮你把许呈骗过来,但那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我偏袒你,我没法不依你,”宁窈正色道,“但我觉得你这样并不是很好,我要是许呈,知道你撒这种谎就为了骗我出来,我非手撕了你不可。”
方汝清安静地听着宁窈说话。
他知道宁窈说的是对的。
可是他看着套房里的床,那上面铺着湖蓝色的床单,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丝褶皱都没有,叫他想起来三年前,许呈在乌檀镇失踪的那天,他们住的酒店里也是这样蓝色的床单,也是这样干净整洁。
“姐,许呈刚刚听见我出事了,很害怕对吧?”方汝清轻声道。
“你这不废话吗,”宁窈简直想再踹他两脚,她听见许呈可怜巴巴的声音都觉得愧疚,“人家都快心疼死了。”
“我曾经也像他这么害怕过。三年前,我发现他不见了的时候,曾经也这么害怕过。那是冬天的早上,他突然就不见了,我哪里都找不到他。可他身上没有身份证,没有钱,他只有十六岁,他能去哪里呢?”方汝清神色淡淡,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年十八岁的他是多么煎熬,“酒店的前台说他家里人把他接走了,还结清了费用,但是没有任何信息留下。可我得到这个答案也不能安心,我一直在想,万一那不是他的家里人,万一他遇到了危险,而我根本没能去找到他,我该怎么办?”
许呈那天真莽撞的性子,平安无事地长到这么大,真是家里管得好。
遇见他这样一个陌生人也敢跟他走,敢赖着他。
他太怕了,怕许呈消失其实是因为遇见坏人,把他懵懂的许真给骗走了。
方汝清说道,“姐,许呈今天只是怕一个小时,而我怕了两年多,那时候我疯了一样找他,直到我重新看见他,发现他好好的,我的心才重新跳起来。”
宁窈说不出话来了。
她咬了下嘴唇,脸上浮现出一点愧疚的神色。
当年方汝清从乌檀镇回来,第一年根本没能从家里离开,他本来就是因为出柜和学业的事情,和家里闹翻的,回家后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要去找一个男孩子,直接就被方家关注了一年。
而等方汝清和家里抗争成功,方家也没有给他找人施以援手,一直是方汝清自己不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