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月谣(195)
“糕点是我娘做的,很好吃!”不想坐着,总想吃吧。
石疙瘩不愧是石疙瘩,他不需要吃饭也对喷香的糕点没有兴趣。
“那我和你说说海外面的事,你想不想听?”
沮渠一族来海岛时带了大量财宝,免遭人惦记,未成年的孩子不允许出海,就是成年后出海的也要记录在案。
石头只知道命令,不懂得兴趣,他瞥了慎儿一眼。将她推开,理出一道路:“老夫人,夫人时辰到了,走吧。”
慎儿不想他突然出手,一个没站稳倒在地上。屁股差点摔成四瓣,眼泪打着转,惦念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落泪,硬生生憋在肚中。
她恶狠狠地盯着石疙瘩,后者却淡然自若,跟在李相月与蒋荣出了院子。
院外可比院内热闹,蒋荣说什么也要一人替李相月梳妆打扮,是以丫鬟仆人都在外头候着。
成亲按照沮渠人的习俗来,女子不必坐轿子而是骑着骏马。火红的盖头随风飘扬,一抹红在蓝与白的映衬下愈发热烈。
大路两旁围满男女老少,腰间系着红丝绸的男子是迎亲中的一员。他们吹起号角,与远处海中的海豚低鸣交错,就似在水中听海面的声响,朦胧又真实。
李相月从盖头下端看见一双双鞋,还有满脸喜气的孩童。他们许久没有见过沮渠家办喜事,挥舞手中的纸风车,仿佛此刻在高头大马上的正式他们。
耳边,眼前,手里。李相月忽然热泪盈眶,这曾是她梦中的场景,被人认可的欢迎的与爱的人结合,不会有人质问她正邪,也不会有人在火海里炙烤她的悔恨。
她和杜仲说过很多次,不在意。说的次数多了,她便以为自己不在意,江湖儿女早就对这些淡然处之。直到此刻,她想要而不敢想要的东西,乍然出现。她方觉心中空旷害怕处被填满,前路再不是担忧与恐惧,挺起胸膛笑着朝人群挥手。
“新娘子再哭耶。”小孩蹲下身看见李相月泛红的眼眶,疑惑不解。
做娘的连忙捂住孩子的嘴,解释道:“那时新娘子太开心,笑到流眼泪了。”
的确,李相月兴致高昂,眼泪此刻也是快乐的。
到了杜仲府邸,一身红袍配他,笔直的站着,仔细看就会发现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发抖。
双指间夹住一颗石子,朝着李相月上方抛去。树上系好的纸球被打破,千万朵花飘下,一瞬春已至。
伴随而至的是一首曲调婉转的笛音,调子十分熟悉。这次吹奏的节奏极快,那种无法抑制的喜悦从笛音飘荡而出。她听了好几遍,自己也吹奏了好几遍,却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好听。
一曲罢,笛子递到她手中。一头由他拿着,一头由她握着。
“一拜天地!”
两人面对辽阔大海,深鞠一躬。
“二拜高堂!”
堂中立了一块牌位,两旁是蒋荣和沮渠义和。吹胡子瞪眼的老头,难得保持安静,说好不待见儿子的眼里也隐约闪了泪光。
“夫妻对拜!”
一根笛子横亘在两人中间,李相月羞得脸红,想闭上眼快点结束。突然手中的笛子变成一只小手,慎儿从人群中冲出来,将笛子抽出来,换上自己的手。
“咱们一家人要在一起!”慎儿为这场盛宴没有自己而感到不悦。
杜仲笑了摸着她的后脑勺说道:“行,那就一家人对拜!”
好在沮渠人本就不守规矩,他们这么一闹居然也没觉得有不妥,三人相对着深鞠一躬。
“送入洞房!”一声令下,李相月红到了耳朵根,栽着头离开。
屋中比外头安静,她吃了点东西,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从中午一直等到夜幕,杜仲方从前院喝的醉醺醺地回来。
“你不看自己多大了,这样喝!”她略带责备,为他端来一盆水洗脸。刚碰到他的脸颊,就被他明亮的眼神唬住,原来都是装的!
他脸极红,眼神却十足的清醒,握住她的手,一个燕子回巢带她飞出窗外。
两人落在屋顶,正值李相月不解之际,他指着远处说道:“看!烟花!”
远处的海面下,浮现一个又一个金黄的发光体,它们流动中组成各色的图案。或闪或明,在深蓝的海水上像是镶嵌在镜面上的火花。从上往下俯瞰,让李相月感觉就像造就万物的神,一颗心猛地发烫。
“怎么做到的?”
杜仲洋洋得意:“那是水母,海里有些种类会发光。为了能让它们汇聚,这几个月我都在海里泡着,用布袋子装着虾米,总算没让人失望。”
“喜欢么?”
李相月点头,想到了他们第一次看到的烟花,闭上眼。
“这次总不会下雨了。”杜仲笑道,扭头问:“你许了什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