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比文字更加能让人知道这些年余微经历了什么。
她平时不会在余微家里乱走的,今天也就是实在无聊。
可真当姜娴站在了画室面前,伸出手准备碰门把手了……
她轻微挑眉,注意到了门上藏着的极为微小的“感应”。
类似于人类的探头,只要有人一碰触这扇门,余微就能在瞬间得到通知,并以最快的方式赶回来。
姜娴弯腰低头观察了一番:“嗯?不会还有很多日记本或者值钱的东西藏在这里吧?”
她当年明明送了余微很多的东西可以用来藏自己的本子。
余微要是想要藏点画,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姜娴给这个检测的“感应”套上了一个幻术遮掩,随后再度伸手拧开了画室的门。
画室开窗通着风。
门一开,对流的风瞬间朝着门口的姜娴吹来,将她披散在肩头的白发吹到了脑后。
她将门推开,往里走了一步。
整个画室都展露在姜娴的眼前,让她愣在了门口,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房间里拥有着无数的画,墙面上悬挂着画,地面上搁置着画,还有很多用白布遮掩起来避光的画。什么样的材质的都有,什么样表现手法的也都有。
天花板上甚至还有一副巨大的,双眸对下凝视的画作。
全是她。
震撼龙心。
仿佛是打开了什么不该打开的盒子,察觉到了什么不该察觉到的东西。姜娴的手轻微的有一些失控,无意识抖了一下。
她面上愣怔着,往前又走了一步。
肉眼可以看见的新添加的画作,她穿着非常可爱的草莓裙,她穿着非常靓丽的西装套……
还搁置在画架上的,是前段时间的雪地上,她身边是她和余微的雪人,穿着浴衣和外套对着余微笑得俏皮而灿烂。油画的材质,上面却洒落着晶莹的粉末,似乎这一幅画真的是在下雪一样。
朦胧如同带上了十几级的滤镜。
白色泛着青紫的长发并没有让她完全陷入到雪的背景中,那些雪层层叠叠富有色彩质感,却只能当成她的背景。
她身型带着一圈金色,如同是自己带着光发亮一般。
这些是……什么啊……
余微为什么……
画了那么多的她?
……
姜娴发现自己记忆里的余微好像和会画面前的这些画的余微产生了一点偏差。
她记忆里的余微非常爱画画,偶尔也会画她,偶尔也会画风景。
他爱画很多东西,因为文字太过薄弱,记不住所有。
可她从来不知道余微会画这么多自己。
姜娴看不懂艺术。
她喜欢很多闪亮漂亮的东西,常常不管东西的价值是否昂贵,也不管东西背后拥有什么故事。她就是单纯的喜欢那些东西而已。
她也喜欢余微的画,这个原因自然也不是因为艺术,而是因为余微画得好看。
看不懂艺术,不代表着,看不懂感情。
每一张画里铺面而来的,是根本掩盖不住的情绪,翻滚如同大海滔天的巨浪,朝着这边不住地打过来。一次两次不够,誓要掀翻她这船只才罢休。
偏生姜娴的船只没有翻船,被大浪打得满脑子空白,就剩下了一连串的问号和晃晃荡荡无处安放的心脏。
她半天回不过神来。一直到从画室里离开,到了卫生间里对着镜子里痴呆的自己,她还依旧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才正常。
笑?她笑不出来。
哭?她哭不出来。
再说笑和哭也不是该用在这种时候的。
她难以表述现在的情绪,既不是难受,也不算是激动,就是纯粹的手软脚软,每一步都在云端漫步。
这都怎么回事呢?
她记忆中似乎,似乎好像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更没有在哪里看到过这样的事情。
谁会画一屋子的画作,全是画同一个家伙的呢?
她轻飘飘去画室里看了,又掩盖了一切的行踪离开了,把所有已知掩藏在自己心深处。她不知道该怎么问余微这些画的问题。
是因为她是他的殿下,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漫长生命中必不可少的存在么?
可如果是这样,画那么多画正常么?
好像,好像也有点不是很正常。
一点点的期颐像是种子破土,从她深处恣意长了出来,长得过程让她浑身发痒,痒得恨不得当场抓过余微来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要画那么多自己。
可她又觉得余微是会说出一句:“因为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这种存在,很可能无关爱情。
要是姜娴真听到了这句话,她又会觉得自己这艘船被砸了一个漏洞直接进了水,从高高的云端坠落,连身体里的种子都被砸了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