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字谶(108)
“薛小姐还真是命好呢。”
“是呢,只一夜之间便飞上枝头变凤凰了。”阿黛和秋婵两人在案旁边做着刺绣,边小声闲聊着。
“小时候我娘就常说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说来这也都是命数。”
我静静的翻着诗书,吃了口茶却觉无味,便头也未抬道:“秋婵,去给我盛些梅子汤来吧,忽然想吃些酸的了。”
“是,奴家这就去。”秋婵应着放下手中女红。
“都说酸儿……”阿黛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噎了回去。
我知她要说什么,浑不在意的笑道:“一个姑娘家,知道的还不少。”说着将目光从书上挪开,却见秋婵和阿黛都瞠目结舌的站在一侧。紧接着飞速的向我递了眼色,便迅速的跪了下去。
我知是有人在自己的身后了,放下书卷,迟疑着站起,缓缓转过身,立时愣在原地,只呆呆的看着他,竟然忘记了参拜。
李世民不疾不徐的踱到我面前,那么那么近,可以闻得到他身上微微的酒气,透着强烈的男人的气息,直让我一阵眩晕。我忽的醒转,便欲跪下见礼,就在双膝欲碰触到地面一刻,我的手臂被他有力的握住,然后缓缓扶起。
待我站定,他的手却仍然没有松开的迹像,我有些窘迫的后退一步,想要自他手中挣脱,可却被他攥得更紧。
我心跳加速,目光躲闪着,扫过他滚边刺团龙密纹的湖蓝锦袍胸前露出的似雪般一尘不染的内衫衣领,有些局促着道:“皇上……吃酒了……秋……秋婵去盛梅子汤来……”声音却是断断续续,越来越小。
他靠近一步,我再无退路,只觉得他的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我好象受了蛊惑一般,头脑渐渐模糊,终于在他热烈的呼吸贴近于唇畔的那一霎彻底迷失了。多么熟悉的吻,多么熟悉的味道,在我的唇齿间纠缠着,如此温柔,如此深情……我的泪蜿蜒着落进口内,有一丝清苦。原来我艰难筑起的壁垒,在他的面前居然脆若薄冰。
他终是缓缓离开我的唇际。我逐渐清醒,愧疚和自责随之涌来,我都在做什么?自己的身份怎可再与他这般?我有些情急的想推开他,
101、情到深处两茫茫...
可他却不肯退让,我别过脸去,用力挣扎,却终是逃不出他的掌控。
李世民抬起我犹有泪渍,瞬间已涨得通红的脸,强迫我面对着他。一瞬间,我看到他眼里的怜惜、柔情、隐隐还有一丝怨恨……让我不敢直视。
我极力平稳着紊乱的心绪,苦涩的开口提醒他:“妾身……已是隐太子的人……是皇上的嫂嫂……请皇上自重,莫要累了皇上的盛德。”
仅在一瞬间,他眼里的怜惜与柔情已全部幻灭,终是渐渐放手。
橘色的灯晕下,我轻拭去脸上的泪珠,缓缓退出他的怀抱。在我转身的霎那,却又忽的被被他拉到身前,迅速的将我逼到墙角,在我刚颤栗着惊呼一声:“皇上……”之际,他的吻再一次落下,不再温柔,不再怜惜,而是一种疯狂的掠夺和占有。
我一阵惊惧,拼命的想要躲闪,却被他牢牢的挤在角落里动弹不得。感触到他身体的滚烫和放任的激情。我额上不禁渗出汗珠,知他此刻已失去了理智,已不想再隐忍。
他的手探在身前,转瞬我腰际的衫带已被解开,鹅黄色春衫立即自我细滑的肩头脱落。紧接被他拦腰抱起,直向榻上奔去。
我喘息着,整颗心都在剧烈狂跳,脑中混乱又不知所措,一种莫名的恐惧袭得我浑身颤栗,只慌乱不堪的唤了句:“世民……你清醒些……”终于不由自主的再次唤他世民,却是在惊恐的瞬间。忽的瞥到门处昏暗的光影里如雕塑般肃然而立的清阳。我无助的伸过手去,却是说不出话。
清阳只是目不斜视的注视着前方,充耳不闻。
我被他放到榻上,瞬间,雪白的罗裙已被扯去,被他随手抛在了空中,如一片轻盈的云彩,缓缓飘落出我的视线。紧之他已迅速的压了过来,急促喘息的自解着腰带,胡乱的扯去身上的锦袍,滚热的身子顷刻间贴在我的肌肤上。
“世民……皇上,你醉了,你醒醒……万万不可……”我惊得语无伦次。他疯狂而炙热的吻瞬间将我的嘤咛低语堵在口内,然后自我的唇际滑下。完全无视我泪水纵横的肯求和挣扎。我终是绝望的闭上眼睛,木然的感受着他的欲火如洪流般奔涌,瞬间奔腾燃烧到极至。我知道这压抑了太久的激情,一旦释放,就再也无法控制了。
随着身体的一阵疼痛和眩晕,我和他终是冲破了最后的道德底线。
一夜炽缠,几许痴狂。
睁开眼时,身边已是空空无人,明媚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红木窗格,柔和的落进屋内,落在绣榻边他曾经睡过的衾枕上,如此的静谧而详和,好像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我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帷幄,想起昨夜疯狂的痴缠,我面似火烧又五内俱焚般痛苦不堪。如今自己真的彻底成了一个丧德败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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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顾伦常的坏女人了,下贱得连风尘女子都不如了。一种道德和良心的谴责深深纠缠着我,同时却又伴有那么一丝丝的满足,直搅得我心中翻江倒海,乱如团麻。
腹中的一阵隐痛让我惊醒,轻轻将手抚在腹部上,却是不敢妄动。脑中一个想法倏然闪过,如果,他对我已没有丝毫情分。如果,他已移情于后宫的那众多女子。那么,他报复也好,戏弄也罢,我是不是可以抓住这仅有的机会,来为自己的孩子留一条生路?我想着,却是连自己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行,我不能再对不起他,绝不能,何况这样太危险了。
“良媛,澡水备好了,是不是先洗个澡再用饭?”阿黛见我已醒,窥着我的脸色走到榻边,小心着问。
我只点了点头,却是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解去披在身上的外衣,将自己酸软的身体浸在温热的水里,阖上双眸,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很坏?像我这种女人,是不是不该活在世上?”似是在问边上的秋婵,又像是在问自己。
“良媛,您可千万别乱想……奴家虽然不知道良媛的过去,可也能觉察些的。当初良媛是不得已随了隐太子的,奴家都是亲眼看到的。其实,良媛和皇上才是真有情的……”
我缓缓睁开眼,看向她。
秋婵躲开我的目光,垂下头继续小声道:“其实……前几日良媛病着的时候,皇上每日都是一下朝就赶过来守在良媛身边的,直至夜深了皇后和内监们多次催促方才离开。听良媛迷迷糊糊的说着梦话,皇上还……还偷偷的落泪了呢。皇上当时情急,还要再宣太医来的,后来还是薛才人带的胡太医跪地立誓定会医好良媛,只是不许他人再行插手,以免医术不一,事得其反。皇上这才作罢,却也只允了他两日。还好,良媛两日后真的就渐有好转了。只是……皇上不许奴家们说出来……良媛心里知道就好。”
我呆呆的看着秋婵说完,早心中酸热,眼里含泪了。看来那日在病中看见他在榻边,并不是做梦了。
“你这死妮子,嘴上一点把门的都没有。连皇上的旨意都敢违了。”阿黛嗔怪的瞄了眼秋婵,拿过布巾轻轻为我擦拭着身子,正色着道:“良媛现在已是皇上的人了,此事非同小可,眼下当务之急,是赶快让苏公子开药来。”
阿黛的话让我一下警醒。我锁紧眉头,知道已没有选择,不得不抿紧双唇忍下酸苦。狠着心,含泪点头。随又呐呐的嘱咐二人道:“皇上在青兰阁……过夜的事,万不可透露出去。”心里却是一片茫然,不知自己以后该怎么办?与李世民之间有了这样越矩的事,我是断不能再这般下去的了。为自己,也为他,万不可让他的圣誉毁在我的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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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到底该怎么办?没有他的允许,我又要怎样出得宫去?
“良媛,您莫愿奴家多嘴。这可是您唯一能翻身的机会了,难道良媛甘愿在清兰阁寂寞的过一辈子么?”
“行了”我冷冷嘱咐:“这件事以后休要再提。”
阿黛见我不悦,也不再多言,只是默然的为我轻拭着身子。秋婵又探了探水温,便起身去加热水。
洗过澡,进了午饭,阿黛便出门去寻清阳拿堕胎药来。可转瞬便回来了,说是据内监告知,清阳已被皇上派出宫去办差了。无奈,心里再急,此事也不得不暂且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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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此情此恨几时休...
笃、笃的扣门声在静寂的午夜响起,我蓦然惊醒。倾听着院内阿黛的一声低问,随后一太监压着嗓子低低的道:开门,是皇上……
我心里倏的一跳,急急下榻去掌灯。匆忙跪伏在地中毡上的方几旁,刚燃起一点微弱如豆的烛苗,便听见寝房的珠帘一阵脆响。
我怔了怔,缓然的将垂至胸前的乌黑长发拂向身后,盈盈起身。
煌煌的灯火烛影里,李世民站在门处静静的凝视着我。我垂下头,瞥到自己一身雪青色寝衣,也顾不及失仪,只是略显惶窘的跪下去见礼。
他缓步踱至近前,半晌方无言的扶起我,轻轻撩起我的秀发,便挨近来亲吻我的面颊,却又是一阵酒气直扑入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