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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字谶(9)

作者: 梨花醉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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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啼笑皆非同路行(下)...

我艰难的从泥坑中爬起,倒没觉得特别痛,却是溅了满嘴的泥水。皱着眉吐着嘴里的泥浆。不由感叹:还好是落到了水坑里,否则我命休矣。

抬头见马上的三人皆是一脸惊愕,紧跟着段志玄冲我吐了下舌头。白衣男子用手抚着后颈,已是转过头去极力忍着笑。李世民也是忍俊不禁,看见我在看他,便低头“嗯哼”干咳一声,“呃……你……没事吧?”

我拧着眉,又羞又气,这几个人还是男人吗?不,应该说还是人吗?我从马上摔了下来,他们还笑得出来。随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浆,向段志玄投去杀人般的目光,暗道:段志玄,我和你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压下满腹委屈,犹带着怨气问李世民:“公子不是应了那一千两银子吗?”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用难得的温和口气说:“是,只不过在下带的是公据,要到当地去兑换才行。”

“那就快些去兑换吧。”

李世民轻扯了下嘴角,带着一丝玩味道:“只是……小姐的坐骑好像已经跑远了。”

我闻言一愣,慌忙四处张望,哪里还看得到那匹马的影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李世民依旧不紧不慢,从容说:“依在下之见,不如先委屈沈小姐一下,就和我们长孙公子合乘一骑如何?”虽是笑言,听来却满是揶揄。

我看他的样子,越发气得紧,无奈,有求于人,却是发作不得。只偷偷的白了他一眼。救人要紧,也顾不得太多了。我听见长孙静雯管白衣男子叫哥哥来着,知道他便是长孙无忌,遂抿嘴皱眉,拖着一身的泥水向他走过去。

长孙无忌跳下马来,等我爬上坐好,才重又翻身上马。

和一个男人这么近的坐在一处还是头一回,甚至能感觉他温热的呼吸就在耳畔,还好,满脸的泥巴掩盖了我脸上的红晕。

我尽量向前倾着身子,与他保持着距离。可待长孙无忌一甩缰绳,随着身下坐骑向前一跃,我还是不自觉的仰到了他怀里。不经意间扫到李世民脸上若有若无的冷笑,更觉脸似火烧。只一瞬间,李世民已是疾驰闪过了。

可能是段志玄也觉得玩笑开得有些过了,一进了洛阳城,便不停的找些话来,我却始终表情严肃的保持着箴默。

路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我一脸一身的污渍,引来无数人的怪异目光。段志玄见我埋着头,羞得无地自容,便自告奋勇的要去帮我买衣裳。我还未答话,长孙无忌便接口道:“去吧,去吧,还有我的。”

“好嘞——”段志玄痛快的应着乐颠颠的钻进一家布衣店。转眼出来,随手将两件衣衫扔了过来,“行了,此事已过,别气了。”说完又嘀

11、啼笑皆非同路行(下)...

咕了一句:“只是逗你玩玩而已,谁知你那么胆小。”

我面色不善的接过衣衫,一看,买的两件居然都是男子袍衫。心里暗想着,你说过就过啊,除非你也从马上摔一次给我看。

在城内寻了家客栈,下了马才发现长孙无忌一身白衣上也已沾上了斑斑泥渍,跟一副水墨画似的。

换洗了一翻,用过午饭出来,店小二已将马匹洗刷干净。几人方又重新赶路。

因一直惦念着菀棠,心下焦虑,恨不得□坐骑能长上翅膀飞回卫州。可段志玄好象与我天生是冤家,刚行了一半的路程,就叫嚷着累了,接着勒住缰绳一跳下马,一屁股坐在路边的槐树下,举起水袋咕嘟咕嘟的狂饮起来。

盯着他无所谓的样子,我只觉牙根直痒痒。见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也都下马,寻了块净石坐下,我不得不也乖乖的到他们身后的石上歇了下来。

长孙无忌回身将水袋递给我,“在下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我笑言:“当问不当问,你只有问了我才知道啊。”

他垂首一笑:“不知沈小姐要一千两银子,有何急用?”

我叹了口气,想想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把事情的原由简略的说了。长孙无忌听罢和李世民交换了一下眼色,道:“此事不见得就如小姐想得那么简单,只怕是拿了一千两银子,你也未必买得到人。”

“此话怎讲?”我心里一紧。

“小姐不谙世事,不知世道艰难啊!要知道这些个青楼要花多少精力才能培养出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姑娘来?不仅要花银子,还要多少年的时间。何况她们培养出来的姑娘自是不如这真正的大小姐货真价实?花一千两买来,转手就翻上几翻也不成问题,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你说她们会放手吗?再者俗语讲:朝中有人好办事,哪个青楼不在地方结交些官人撑腰?小姐除了一千两银子还有什么?人家多给个百八十两,你岂不就没辙了?”

长孙无忌的一翻话分析得极是透彻,说得我哑口无言,如同一盆冷水把我心底升起的希望又瞬间浇灭。

他看出我的心思,清淡一笑:“小姐也不必沮丧,遇到我们也是你运气好。我们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陪小姐走一遭好了。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若事成,也算为自己积福报了。”

“是,是,公子功德无量,必将福运高照。”我终是释然,不住的说好话,赔笑脸。

“是不是又在编故事啊?”段志玄口里叨着根草叶,阴阳怪气的说。我瞥了他一眼,却无意中扫见他头顶树杈间的一个蜂巢,上面还有数只蜜蜂在围绕忙碌着。

我向两下

11、啼笑皆非同路行(下)...

一张望,发现身后的一棵洋槐正开得繁盛,立刻有了主意,心道:天助我也。段志玄,我看你就是新开的染房,不给你点颜色是不成了。

我佯作无聊的拨弄着洋槐花粉,然后用绢帕接住,尽量不弄到自己手上。转头扫视一眼莫名其妙的几人,漾出无比清纯的笑容,“做香囊的时候,在里面放些这种花粉,效果很好呢。不信,段大哥你来闻闻。”

我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让段志玄一愣,受宠若惊的过来,到洋槐上嗅了嗅。

“是不是很香?”我笑着挨近他,指着上面的一串槐花说:“段大哥,你帮我把那枝折下来,可好?”

在他乖乖的抬手去摘的时候,我一个不小心将花粉倾了他一身,又无限歉意的说:“段不哥对不起,弄你衣上了。”我不停的用装着花粉的丝帕在他身上扫着,却是越扫越多。

他随意的一挥手,“哎,不碍事——”

我轻扯嘴角,掸了掸手,无意中看见李世民正用探寻的目光在我脸上遁巡着。立时若无其事的说:“算了,段大哥,别弄了。这花儿卫州也有的。”

“行了,也别耽搁了,抓紧赶路罢。”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一展袍角起身。我趁人不备忙顺手拾起自已盯了半天的石子握在手里,等段志玄刚上马坐好,手中石子便直奔他头上的蜂巢抛去,小时候就总玩儿这种抛石子的游戏,自不会出错。果然不出我所料,那枚石子不偏不倚正中蜂巢,上面围着的数只小蜜蜂突然受了惊吓,纷纷飞散。整个蜂巢随之也歪了歪,直掉到段志玄的肩上。

因段志玄身上有花粉,又正被蜂巢砸中,立时被上千只愤怒的蜜蜂视作侵犯的死敌,瞬间便嗡嗡着将他重重包围。

段志玄飞快的掸掉肩上的蜂巢,不停缩肩晃背的躲闪着,□的枣骝马也受了惊,发狂的向前蹿去。段志玄不得不双手抱着头,趴在马背上嗷嗷大叫着远去了。

见他堂堂七尺男儿顾头不顾尾的滑稽样子实是搞笑,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完全忘了娘说的笑不露齿。只心想这回可够他段志玄吃一壶的了。

正兀自笑得畅快,忽发现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都在凝眉怔怔的看着我,忙敛住笑意,温婉的动了动嘴角。两人莫名其妙的对望一眼,接着同时“扑哧”一声,终是也仰头大笑起来。

和李世民、长孙无忌策马奔驰了良久,才见段志玄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的迎着面打马而来。到了近前才看清他的脸上,颈上,所有□在外的肌肤上皆是一片片的红包,眼睛也肿成了一条缝。

我们三人都是忍俊不禁。可当我看见他的眼里射出的浓浓的恨意时,却再也笑不起来了。

11、啼笑皆非同路行(下)...

心想,完了,这梁子看来是越结越厚了。立即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温柔的问:“段大哥,你没事吧?”

“你看我没事,是不是很失望?”他森冷的说着,轻夹了夹马腹,凶神恶煞的向我靠来。

我大惊,暗想祸闯大了,颤着声问了句:“你……要做什么?是……你先吓我的,咱俩扯平了……”说着下意识的向长孙无忌身上缩去。

长孙无忌配合的从身后环住我,严肃的说:“别胡闹了,还有要事在身呢。”

段志玄只得气呼呼的向李世民求救:“公子,这丫头实是过分……”

李世民扫了我一眼,恢复了一惯的淡漠表情:“行了,快赶路吧。”说着已是轻喝了一声“驾——”,纵马前去。

段志玄忿忿的瞪着我,咬牙道:“此仇不报,我就不姓段。”说着猛的一夹马腹,烟似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