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喊声中,波落落卡离场。
灯光闪烁, 的士行驶在路上。
李琊挤在后排中间,打了好长一个哈欠, “终于回来了,还是北京舒服。”
副驾驶座里的季超回头说:“我说,有人来应聘吗?这样下去我们不累死。”
李琊摊手, “我到处都说了,胡万饼、傅川……所有认识的人,你以为乐队经纪人那么好找,不是有憧憬的小孩,谁要干这一行。”
顾襄说:“是啊, 我不是负责周边文化衫么,跑了好几次工厂才知道这么复杂, 不知道飞飞怎么坚持下来的。”
李琊轻轻叹气, 转而换了愉悦的语调说:“去我家吃饭吗?”
其余人纷纷道:“不去。”
李琊不解地说:“怎么你们了,上次吃坏肚子不能怪我啊。”
庞景汶晙了她一眼,“不是……腻得慌。”
李琊哂笑一声,“看不惯?你们也正儿八经谈恋爱啊。”
的士停泊, 李琊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琴盒,背着抱着往前走。
着高领衫的男人快步走来,帮忙拎起一个。
李琊空出一只手挽着他,眉眼弯弯,“有宵夜吗?”
叶钊笑着答:“大闸蟹行不行?”
李琊很是满意地点头,又道:“让他们来吃饭,各个都不来,没口福!”
叶钊笑笑,“几场音乐节下来都累了。”
“确实是赶场,原来没觉得这么累,现在要自己联系什么的……”
“休息一阵儿?”
“也不见你休息,我不要。”
打开公寓的门,李琊大喊一声“我回来啦”直直朝沙发扑过去。
叶钊无奈地摇头,将琴盒放在地板上,“你歇会儿,我做宵夜。”
李琊闻言立即起身,“我要偷师!”
叶钊觉得好笑,挑眉看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李琊随他来到厨房,看着他直接将规规矩矩捆好的大闸蟹放入蒸笼,“啊”了一声,“这么简单啊。”
“不然?”
“我还以为你要玩什么花样。”
“这个季节的大闸蟹清蒸最好。”
叶钊挽起袖子,露出前臂结实的肌肉线条,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李琊沉默了会儿,说:“去做个纹身?”
叶钊抬起手臂瞧了瞧,“无所谓,不过跟你做一样的也不错。”
*
刺青店玄关处立了一座日本武士盔甲,待客的沙发座椅对面有一排黑色矮柜,上面放置着三柄武-士-刀,地上散落几尊泰国佛首石像,着实是故弄玄虚的装潢。
老板熟络地同来人打招呼,“你们都要做?”
李琊看了看旁人,又扫视身后三人一眼,笑着点头。
原本在聚餐时随口提起叶钊要纹身的事情,哪知庞景汶也说要做,结果最后波落落卡所有人都来了。这是顾襄的提议,李琊起初笑她幼稚,意料之外的其余人觉得很好,于是转念一想又答应了。
几位纹身师同他们商量好图案与位置,打印好图案,推着工具栏去准备材料。像是来到
按摩店那般,他们并排坐在椅子上,悠闲得很。
先是将图案转印在肌肤上,等候几分钟,这就正式开始了。
纹身师戴了一次性塑胶手套,一手拿着镶入小半径单排直针的电纹身机,一手按着客人搭在架子上的手臂,俯下身来。
纹身师踩下踏板,手里的“笔”发出嗡鸣,叶钊忽地皱起眉头。
李琊见状,无情地笑起来,“怎么跟受罚似的,我跟你说,一点儿都不痛。”
话音刚落,沾了墨的针刺入皮肤表层。
叶钊下颌线绷紧,维持镇定道:“嗯,还好。”
李琊也就笑了那么一会儿,等自己也开始时,紧紧握住了手里的外套。
说不疼自然是假的,但远没有想象中疼。
叶钊只是觉得,她挨了的一刀,他也得挨,她受了的痛,他也要受。要说矫情,那就是好了。
针尖接连刺入皮肤,神经发来的反馈投射在心里。
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叶钊前臂的黑色勾线山茶有了轮廓,顾襄大腿、季超手指、李琊心口的“Pororoca”将要完成,还有躺在机械椅上的庞景汶。
除了脖颈后侧的“Pororoca”,他还要在胯骨上方的腹侧部位做“The Long Goodbye”。
曾经玩似地画过的一次性刺青,他要真真正正的刻在身体上,那令人感到撕裂一样的、开膛破肚般的、最疼痛的位置上。
漫长的告别——与无疾而终的喜欢告别,与食髓知味的初夜告别,与处子之心告别。
结束之后已是深夜,他们走出胡同,有新刺青的位置都被透明薄膜裹起来了,路灯的反光照上去并不清明。
公寓就在附近,在等候的士的地方送走其他人,叶钊左手牵着李琊的右手,慢悠悠散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