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和玛丽(42)
的确伤心过,也彻头彻尾地放手了。
“白天你砸得我痛死了。请问,白玛小姐,”乔奇祯淡淡地说着,“能不能来看看我的伤势?”
白玛说:“去看医生。”
明明以前摔得那么厉害都安然无恙。
“以前摔得那么狠都没事,医生肯定让我滚蛋。白玛,”对他来说,接她的话易如反掌,毕竟经验充足,“你不想我吗?之前装不熟都没有过这么久吧。”
“为什么想你?想也可以看照片,百度一下都是。”说着,白玛穿着睡衣下了床。这通来电不会轻而易举被挂断,她知道。
应急灯照亮了整条走廊。
白玛下了楼梯,经过酒店大门,在昏暗的夜幕里,乔奇祯就在那里。
听筒里的声音和近距离传来的声音重叠。
“去‘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吗?”乔奇祯问。
“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这是乔奇祯和白玛给那座废弃公园起的名字。
他会杀了她毁尸灭迹吗?
白玛丝毫没有这种疑心。
她对乔奇祯,存有一种近乎可怜的信赖。
他们一前一后地来到那里。乔奇祯用手机打开手电筒,白玛不急不缓地跟着。他忽然没头没尾地发笑,惹得白玛蹙眉也不解释。
以前学生时代出黑板报,学美术的都会被班主任点名参加。征用课余时间也就罢了,有时候还要求夜里过去。白玛平生最恨计划被打乱,执意不去,还让乔奇祯转达理由:“我夜盲,晚上出不了门。”
乔奇祯憋着笑跟老师说完,还得与其他同学道歉:“多给我分点活吧,我把她的画了。”
直到某天夜里,他们俩在烤冷面摊前被班主任抓了个正着。
“我不想你和那个人结婚。”
公园里有一架长满铁锈的秋千,一旦坐上去,声响连绵不绝。可乔奇祯还是坐下了,甚至肆无忌惮地摇晃起来。
白玛也跟着坐下:“我没说一定要和他结婚。但我和谁结婚,不会考虑你想不想。”
乔奇祯一声不吭,只顾着轻轻荡起秋千。
他们之间,沉默不是缺陷。
她忽然问:“是不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乔奇祯乐于控制自己,出道前后都一样。他为自己设定好了性格,对外维持着光鲜亮丽的形象。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成为万人迷,更是因为他清楚自己与周围人有着绝对无法达成共识的弱点。
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否定:“不,我知道。”
他必须把羸弱的心脏藏得深一些,再深一些,以防止乱箭中有谁会刺进来。
漆黑的山,隐匿的树。萤火虫漂浮在半空中,如同彷徨的幻境边界。更为浩荡的,是死一般的漆黑。
生锈的秋千徐徐摇曳,乔奇祯问:“白玛,小玛。央金。和我在一起不快乐吗?”
白玛有过犹豫。
她的声音浸透了冷静,却在无波无澜的寂静中渗透出悲伤:“乔奇祯,你还记得我为什么改名吗?”
白玛央金与白玛不过两字之差。
却又有着天差地别。
万籁俱寂的过去并不辽远。
她还是小学生,脸上总洋溢着骄傲而灿烂的笑容。
白玛央金曾经跪倒在地痛哭着向人哀求过,而白玛不曾。
这就是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提前了,下章晚点更
第20章
白玛改名很仓促。那时候年纪还小,条规也松。于是不过是某一天放学回家, 白婉像告之今天晚餐吃什么一般通知她, 从今往后她的名字不再是白玛央金。
白玛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在那段日子里, 家里的气氛沉重了太久。泽仁普措不是别人口中那种“只有零次或无数次”的家暴者。他只对白婉动过一次手。
这也是白玛记忆中父亲偏执形象的开端。
小学时白玛是做过中队长、大队长,擅长画画,热爱写作。她很外向, 阳光开朗, 待人友善, 朋友颇多。
那时他们去外地探亲访友。还好在外地——后来无数次, 白婉在母女单独相处时这么说过。年纪太小, 加上刻意模糊记忆,具体事由如何已经记不清了。
总而言之白婉被打倒在地, 耳光持续不停一个接一个落在她脸上,并且被踹击着腹部。白玛冲上去阻拦, 瘦小的身体立即就被甩到一边。白婉像死去的尸体一般安静。
白玛第一次朝泽仁普措吼出了“我恨你”。
深夜的巷道上空无一人, 她跌跌撞撞不断地上前阻止,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好像没有路灯。
记不清了。
一丝光也没有。
当她在这偏僻的城市角落偶遇到有人经过时,白玛毫无迟疑地五体投地, 软弱无力的孩子恳求那个人, 报警吧。求求你报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