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护人/知罪难逃(55)
来了也没有太多寒暄,问她是不是接了个未成年的案子,孩子叫王力。
方草递上一杯热茶,客气恭谨:“这个案子是我接的,沈科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审视她片刻:“我听说,那个孩子谁劝都不听,原本是个基层的案子,后来因为你接了,他说了新的案情,在法律认定上变成疑难案件,后来转到中院,最后撤了案,我只是有点儿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吗?”
方草一怔,不明白他的用意,但多少听说过他的事情,一个古怪又正直的刑庭科长,据说以前论办案能力在中院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后来突然就不办案了,管一些事物性工作,以至于在科长这个称呼一叫十多年。
方草端坐一侧,笑道:“沈科客气了,只是我有义务对案件信息保密,冒昧问一下,您是以何种身份来了解情况呢?”
沈衡不动声色,喝了口茶,从边上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卷宗,又拿出一份调查证明,说:“我在法院就是个闲差,也只能做这些事打发时间了。”
方草依旧笑着:“我上学的时候看过您的审判视频,沈科心中丘壑晚辈叹服。”
随后点到为止地介绍起了案件情况:“当时了解到这个孩子是个孤儿,去见过他几次,才知道他还有个奶奶,后来去福利院了解到老人的信息,老人身份证上的生日和王力说的不一样,后来才知道他们那片出生日期习惯报农历。”
“您也知道,那孩子抓到的时候刚满十六岁,他们家那边又习惯说虚岁,警察问他年龄,他说十七,加上王力一米七八的身高,谁都没怀疑年龄的问题。”
“我只是觉得有个疑点,存疑有利不利方不是吗,就去当地了解了一下,居委会和村里人都证明王力的生日是农历的四月份,阳历应该是每年的五月份。”
沈衡点点头,翻开了案卷:“而王力被警方拘留的时间是四月二十六号,也就是说,犯案的时候他不满十六周岁,不担刑责。”
方草点头:“正是这样,还有一点,王力确实不知道那盆蝴蝶兰值多少钱,他的年龄阅历无非知道菜市场这样的花要几百块,三十万对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盗窃罪是一个主观故意的罪名,在这一点上已经不满足了,再者盗窃需要谋求的是经济利益,就王力的举动,送给他奶奶也没有这种目的性,学术上类似有打击错误,原本也是个争议情形。”
沈衡终于正视前面这个女律师,除她说的以外,他还知道她寻回了那盆兰花草,要求警方居中和解了案子。
“据说这个案子你没有收钱?”
法律援助也是会给律师钱的,只是一两千,够路费而已,以她的能力花同等的精力可以拿到不少的佣金。
方草目光在那一瞬间变得悠远,而后道:“这点钱对我没那么重要,但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却足以改变一生,是个划算的买卖。”
沈衡笑了起来,似乎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她总能打动那些顽劣的孩子了。
她真诚,是真的设身处地为那些孩子着想,也真心地理解那些顽固的灵魂,不卑不亢地对话,有谁会真的抗拒希望呢!
出了律所大门,沈衡才拿出手机,给徐闻回了个电话。
送走了沈衡,方草也没弄懂来者何意,只好作罢,转头去准备案件材料了。
连着三天没收到何虞生任何消息,周四上午,方草看着卷宗,密密麻麻的方块字,本能地泛起一股恶心,忙闭上眼,仰在沙发里休息。
“方律师,不好了,河西那边出事了!”
张程宇风风火火敲开方草办公室,她刚从那短暂的空白中回过神来,撑着坐起来喝了口杯子里的水,放太久已经凉掉了。
看她面色不好,张程宇担忧道:“方律师,你还好吧?”
“还好,别着急,慢慢说!”
“哎,我也不是很清楚,”张程宇捏捏裤兜,组织着语言,“上午陈律和小高一起出去了,刚刚接到个陌生人的电话,自称是朱大荣,说是找你,说你以前帮他讨过债,现在好像是又遇到问题了,说什么拿不到钱,那边很吵,听不清楚,我把电话转给你才两秒那边就挂掉了。”
方草几乎是瞬间想到了一张脸,微胖的圆脸男人,小眼睛滴溜转着到处瞟,唇上两点八字胡,整个人畏畏缩缩的,撇开职业素养就个人审美而已,是她极为不喜的形象。
一个电话打过去,那头却提示电话关机,方草又给陈妤潼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心里有一种不好的猜测,问:“他说人在河西哪儿?”
张程宇见方草泰然自若的样子,也不那么着急了,有些惭愧开口:“后面两个字没听明白,说的是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