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决明装作吃痛的模样,摸着手臂,连声道“哎哟”,逃也似的往铁门外跑。
裴辛夷追上去,作势还要打他,高高抡起拳头。
他们笑闹着坐上机车,迎着晚风下山。裴辛夷拢紧男士外套的衣领,闻到若隐若无的香气。他常穿这支乌木麝香调的古龙水,她很熟悉了,甚至,她觉得自己对这个气味好像有些依恋了。
“……你想不想去我家?”裴辛夷忽然说。
“我约了人。”
“哦。”
阮决明回头瞥了一眼,笑说:“怎么,很失望?”
裴辛夷若无其事地说:“冇啊。”
阮决明握住她的手,让她把他的腰抱紧些,“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裴辛夷难得听他这么正经的说话,有些不明所以,“乜嘢?”
“帮我打理一笔钱,你应该得心应手。”
“点解要我做,你找职业经理人不是更好?”
“我不想以我的名义来做。”
裴辛夷一怔,半开玩笑地说:“以我的名义?不是吧,你这么信任我?”
沉默片刻,阮决明说:“是留给菀菀的。”
裴辛夷无言,半响才应了好。
*
接下来几天,裴辛夷去深圳,见银行的、交易所的,各式饭局、宴会,应酬没个消停。阮决明要求尽快办妥这件事,却不参与。
一次,和一群北方人谈生意,特级茅台一瓶一瓶的开,裴辛夷推拒不了,也只得一杯一杯的喝,甚至连文件上的字都看不清了,还是堂哥提醒有则条款不合适,她才没有签字。
裴辛夷在洗手间吐了两次,逃回了车上。周珏百无聊赖地窝在驾驶座里,见状惊诧道:“六姑,怎么醉成这样!”
裴辛夷摇头,从车座里拿起依云矿泉水,连灌了半瓶,才说:“原来做大陆的生意这么辛苦。”
周珏递上纸巾,“是呀,我听国语班的同学讲,他们讲究酒桌文化。”
休息了一会儿,裴辛夷说:“阿崇那边怎么样了?”
“六姑放心,开房记录都在我手上。”周珏说,“不过……裴繁缕真的好麻烦,跑到我们那边去找阿崇,我让哨牙佺把监控录像都处理了,还是担心有邻居可能看到了。”
“你不用等我了,今晚就回去,把手头的资料分散着给,做干净一点。”
周珏狡黠一笑,说:“包在我身上,一定让她上头版头条。”
传呼响了,裴辛夷拨回电话,“有事?”
大约喝了酒,她的音调变得软软糯糯,贴在听筒上去听,令人耳朵不自觉发烫。电话那边的人静默了片刻,说:“几时回来?”
“后天咯。”
“后天……二太生日?”
“你收到邀请了?恭喜你咯,终于可以见我们吉妹。”裴辛夷自顾自笑出声来,“二太一直藏着不让你见吉妹,害怕又一个女儿嫁去越南。”
阮决明笑笑,“喝了多少,你醉了。”
“我哪里醉了……”裴辛夷咕哝道,接着蹙起眉头,“找我乜事?”
“我明日得闲,和三太商量了,想带菀菀他们去玩。”
裴辛夷眯了眯眼睛,窗玻璃外的街景仿若化成了一滩滩光斑,“你都商量好了还来问我做乜?”
“细妹她妈咪。”
不知是不是因为电话,他的声音在她听来那样温柔,她不禁应道:“在听。”
“这一阵辛苦你了,等你回来,给你奖赏。”
“我才不要。”
阮决明低声笑了起来,“辛夷。”
裴辛夷完全睁开了眼睛,好像一下就清醒了。
“辛夷,我可以这样叫你?”
裴辛夷咬了咬唇,说:“你几时这么矫情?”
“征求同意,我以为你会讲我很绅士。”
“阮生,其实……”裴辛夷就快要说出隐藏在心的秘密。
“算了。”尾音甚至没有完全传出,他就收了线。
忙音传来。
裴辛夷把手搭在眼睛上,良久,长舒了一口气。
*
翌日晌午,阮决明骑车来到中环一幢公寓楼下。天下着小雨,他的头盔与皮夹克上都沾满了水珠。
曾念牵着两个小孩从楼里走出来,看见他,忙说:“哎呀,早知道我就让司机去接你了。”
“冇事。”阮决明将机车调头,一扫尾,停在了附近的花坛旁。
裴安逡“呜哇”一声,说:“好酷!”
裴安菀小声说:“就会耍帅。”
阮决明跨下车,还没转过身去,就听见裴安逡说:“阮生阮生,我想坐你的车。”
阮决明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下次好不好?”
裴安逡撇了撇嘴,对曾念说:“妈咪,我想坐摩托车。”
曾念颇有些为难地说:“阮生都讲下次啦,再说,摩托车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