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我教你,球杆要这样握。”
“不过冇关系,我一开始还会把球弹起来,笨多啦。”
——“哇,要不要这么笨啊,不如改名碌葛啦!”
“Daphne?”
——“陆英。陆英,陆英,陆英。陆英。”
——“喂,你好烦啊!”
“唔好意思,你讲乜嘢?”裴辛夷摸出烟盒,衔一支烟在嘴里,点燃了才去看说话的人。
“冇事,我才该讲sorry,让你喝了这么多。”向奕晋轻声细语,耳钉一闪一闪,忽然变得有些俊朗。
不知怎么的,裴辛夷被向奕晋带到了角落的卡座里。桌子上有一个装着扁圆蜡烛的玻璃杯。是这蜡烛的温柔光线衬得他有几分迷人,还是突如其来的遥远记忆?
裴辛夷深吸一口烟,起身说:“玩游戏而已,多亏安霓,让我有机会体验后生仔的生活方式。”
“后生仔?”向奕晋笑着说,“你看起来很年轻的。”
“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这样的话。”裴辛夷轻笑一声,眼尾上挑,转身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向奕晋顿了一下,而后扬起唇角,最后眼角眉梢皆盛起笑意。
裴安霓在台球桌上“交学费”,不承认自己喝醉,开怀地游戏下去。
裴辛夷唤了她几声,没得到回应,只好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说:“我先走了,你不要喝太多。”
“啊?这么早……”裴安霓一下抬起头来,差点撞到裴辛夷的下巴。
裴辛夷偏头躲开,哄小孩般地说:“很晚了,我明早还有会议。”
“好吧,那、那我让……”裴安霓扬声说,“Antony,送一送我六姊。”
向奕晋走来说:“Antony喝到吐,在后面睡觉,不如我送?”
*
“再见。”
“Bye!”
桌椅板凳磕碰出声响,黑板上写着中文日常对话,每个字上标注了拼音。
周珏抱着书本与笔袋离开了教室,走下楼梯通道。
楼外悬挂着数不清的灯牌,朱红、薄荷绿、宝蓝色,书法笔迹写出的中文、搅不清的话题英文,全部交融在一起,倒映在一辆红色保时捷911 Turbo的挡风玻璃上。
周珏朝停泊在马路对面的“得得地”走去。
尖沙咀街头的夜晚,空气湿热,过客走不到两步背心就渗出汗来,还有纷杂的声音入耳,哪家店铺的事头与事头婆吵架,哪一层的窗户传出来搓麻将的窸窸窣窣声音。
顺着“得得地”车尾摸了一把,周珏走进与车正对的一间便利店。
店面狭窄,收银台与烟柜就在左侧,肥仔店员正在吸溜泡面,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架在对角上方电视机。
货架围着店铺的墙壁铺开,中央还并排了两列,过道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
周珏敲了敲玻璃柜台,“冇Lucky Strike?”
店员擦了擦下巴,点头说“有啊有啊”转身在一条一条烟里找“好彩”香烟。
周珏盯着他堆积着脂肪的后颈窝,手悄悄去碰柜台上的纸盒,摸到两袋巧克力的瞬间迅速往裤兜里塞。
另一只手把巧克力拿出来放在了柜台上,深肤色,戴了不少戒指。
竟然没察觉到有人靠近?
周珏抬头,差点要屏住呼吸。六姑呀,她发誓这一定是六姑喜欢的型。男人轮廓深邃,浓眉黑眸,挺鼻薄唇,短短胡茬被打理得很漂亮。
店员找到一包好彩放上桌,抬头就看见一对俊男靓女在神情对望,不悦道:“做乜啊?去对街春香旅馆啦,这里还要做生意。”
“Marlboro,还有这个朱古力。”阮决明淡漠地说。
店员在他们之间来回指了指,“一起?”
“一起咯。”周珏摸出零钱,对阮决明说,“靓仔,我请你。”
阮决明笑了一声,放下一张钞票,说:“不用找了。”拿起店员放上来的万宝路和一只打火机,走出便利店。
“哗,这么有钱。”周珏感叹一句,转而凶巴巴地对店员说,“找零啦!”
阮决明趿一双人字拖慢悠悠走在路上,忽听见喇叭声,侧目便看见一辆红色保时捷。
周珏吹了一声口哨,“去哪边呀靓仔?载你一程?”
阮决明往车窗方向掸了掸烟灰,吸了一口烟,叼着烟说:“Sorry啊,有约了。”
“我每周三、四在这上面上课,明天见啦。”周珏握着方向盘的手轻拍了一下,踩下油门,车飞驰而去。
*
另一边,湾仔骆克道驶入一辆红色保时捷。
周珏远远看见站在路边的女人,抬手高呼,“靓妹,跟哥哥去兜风好不好啊?”
裴辛夷低头笑笑,同身旁的人说:“你看,有人来接我,不劳烦你了。”
“好吧。”向奕晋挑眉,又瞧了瞧停靠过来的跑车里的人,“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