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骗子(4)
卞婃交叠起双臂,靠在椅背上翘起了腿,目光冷冷的看向前方。
“狗娘养的。”
这句脏话激得还未完全走远的姜会雯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
闻嘉言倒是笑得畅快。
卞婃从不避讳说脏话,当着闻嘉言的面也继续往外蹦着新奇字眼,乐得他时不时就期待着她的口吐芬芳。
“不然呢,跟那些人有什么好计较的,你越是在意,她们蹦跶得越欢。”
卞婃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也彻底没了看杂志的兴趣,恹恹的将其卷成一个筒,塞进了桌肚里。
说着不计较,倒是也从不服输。
闻嘉言暗暗想着。
“对了,新开了一家酒吧,要一起来吗,换个心情喽?”闻嘉言换了个话题。
不知怎地,他有些躲闪目光,字句一个挨着一个机械的从舌尖蹦出来,简单的一句话被挤得这么艰难,好似有多么的高深莫测。
卞婃皱了皱眉头,“哪家新开的?”
闻嘉言翻出手机,划了几划后递给了卞婃。
她接过来一看。
宝利酒吧。
“不去,你好好玩。”卞婃干脆利落的拒绝。
就如她之前无数次回绝闻嘉言的邀请一样,没什么不同,连语调和语句都没什么起伏和改变。
闻嘉言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是最后一节课半程从后门偷溜出去的。
卞婃不急不忙的收拾着书本,掂量了几下闻嘉言拜托给她的盒子,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她沉着嘴角将背包单挎在肩上,就往顶层走去。
她是万万没想到会碰到那群人的。
秦原和盛航。
在这个校风端正,治学严谨的学校里,他们是专专打破成规的异类。
本来那些条条框框是可以迅速制服他们,束缚他们,最后一纸证明将他们不甚好看的扫地出门,无奈他们是站在尖端的人。
或者简单说,他们是制定规矩的后继者们。
他们的父辈频繁的登上金融杂志周刊,在专访里占据一版又一版的巨大篇幅,不厌其烦的讲述着属于商业大亨的,不可复刻的经典传奇,从白手起家到坐拥商业帝国,甚至在去年还被写进了金融教材内。
刚强与和善总能并存在这样的成功人士的身上。
他们已经连续数年在这所学校设立数额庞大的奖学金项目,在广泛施善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教育的重要性,学校的实验楼,设备器材皆是由他们名下的基金会出资添置,源源不断的金钱滚进了这个张着大口的高洁之地。
为国家之栋梁谋求高质量保障,义不容辞,荣幸之至。
学校周年校庆,秦原父亲的演讲词里就有这么一句。
卞婃只记住了这一句。
还是这个与自然无差的共生圈,秦原和盛航在这样微妙的关系网中畅然的过活着,按部就班的来学校,无聊时找点乐子,家中的庞大资本和广博人脉让他们从起跑线上就远超于同龄人。
优越的条件,丰厚的履历,都能顺利将他们送入世界顶尖学府。
最后继承那一个个的商业帝国。
再创奇迹。
现在他们显然是又觉得无趣了。
秦原专心致志的对付着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个人。
那个瘦弱的男生紧紧扒着墙砖缝隙,仿佛想将自己嵌入面前的这堵墙壁,他的模样狼狈极了,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但能从高肿着遍布巴掌红印的脸颊和破皮流血的嘴角看出,他的情况很糟糕。
秦原用脚尖狠狠的抵着男生的小腹,在听他到孱弱的呼痛声时,笑得心满意足,他寻到了新的乐趣,那一尘不染的白色鞋子跺在男生的手指上,就那么慢条斯理的碾压摩擦着。
好似在食一餐牛排一般。
刀叉按压下去,血淋淋的汁水就涌了出来。
卞婃快要忘记了呼吸,只会傻愣愣的站在转角处,目睹着这一切。
是盛航率先发现了卞婃。
盛航原本颓然的蹲在墙边,兴致乏乏的看着秦原摆弄那个男生,在与卞婃眼神交汇的那一瞬,他原本淡然的脸孔上出现了波澜。
犹如破开的冰层,暗潮汹涌。
竟含着一种意料之中的欣喜。
他站起身,缓缓直起背,高了旁边人大半个头,瞬时生出压迫感。
短袖衬衫罩在宽阔的肩膀上,影绰的光影勾勒出布料之下的窄瘦腰线。他如一头盯梢的猛兽,揣着口袋,紧皱的两撇眉下,两只黑曜曜的眼珠锁紧了卞婃。
卞婃不由的收紧指尖,捏皱了手里的盒子。
她尽量做到让自己如往常一般面无表情,深吸一口气后,迈出了第一步。
盛航看着这抹纤瘦的美人身影,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来。
他轻巧的拨开秦原的手,将那个被欺负得惨的男生拉到了自己跟前,盛航温和的顺着他掺和着汗滴和血液的鬓角,凑到他耳边低声交代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