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骗子(47)
他脱力的靠在车门上,粗喘着气。
盛航用舌尖刮舔了一下嘴边早已被血迹凝结上的伤口,腥咸味儿顿时在口腔里扩开,伴随着一阵火辣辣的疼。他皱着脸将嘴里混着血的唾液尽数吐在了地上,捋了一把头发才想起来去看卞婃。
卞婃还是如刚才一般俯在地上,几乎看不到呼吸的起伏。
盛航将指缝间缠绕着的属于卞婃的几缕头发丝甩开,又定睛看了看卞婃,发现还是没有动静。
他这才有些慌了。
盛航走近了几步,先用鞋尖碰了碰卞婃的手指,这才发现有鲜血顺着她尖瘦的下颌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浸湿了一小块儿的地面。
他心下一沉,赶忙蹲下身凑近去瞧。
“阿婃,阿婃。”喊得有些心焦。
他没想闹出人命。
至于是怎么被卞婃扑倒在地,又是怎么让她跨坐到了身上,然后又是为什么会躲闪不及导致他生生用脸受了一拳,都不得而知,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电光石火之间。
盛航吃痛,龇牙咧嘴的瞪向卞婃。
他把住卞婃的腰就想把她推到一边,却被她突然涌出眼眶的眼泪给惊得不知所措。
卞婃实在狼狈极了。
发丝凌乱,乱稻草似的被凝固的血痂粘在脸上,左边眉骨有一道不短的划伤,两边脸颊上全是通红的手指印,嘴角撕裂得全堆着血块,一双眼睛里盛着大片的悲伤,泪渍在脸庞上晕开,蜿蜒着滴落在颈下那副精致的锁骨里。
盛航不常看到卞婃哭。
更没见过她这么样的哭。
仿佛要把五脏六腑一腔子的悲愤都哭恸出来。
盛航还紧捏着拳头,松也不是,握也不是。
然后他一把将卞婃按进了怀里。
“你这个该死的小疯子。就这么想要我死吗?为了个闻嘉言,你自己的命都能不在乎,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啊?”
尾调轻得微风一吹就没了。
盛航怀里的卞婃单薄得如一只枯叶,他甚至都能透过仅余的皮肉感受到其下嶙峋的骨骼,窄窄细细的一把骨头,稍稍大力都仿佛要被拥散架了似的。
卞婃的呼吸喷在盛航的颈侧,卷着夜间的凉,吹得他心寒。
就在沉静的间隙里,卞婃推开了盛航,先一步起身,靠着车门坐了下来,手心贴着脸面抹了两把,就寡着脸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盛航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脖颈的皮肤,沾了一手的眼泪。
他缓缓走到了卞婃旁边,坐了下来,时不时瞟一眼,发现她还是紧抿着唇线,才慢吞吞的伸开了腿脚。
卞婃感觉到手肘被束缚着,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这件长袖衫早已破开了好几个大口子,褴褛着挂在自己的肩膀上,她皱着眉将这已经不算是衣服的破布条扯了下来,自始至终没有看边上的盛航一眼。
就好似一团空气。
她皮肤本就白皙,在黑色文胸的衬托下更显得她惨白,胸骨和锁骨凸出,掬着月光,□□微微隆起,浅浅的□□隐到黑色布料的上沿,下摆接连着两把肋骨一直延伸到牛仔裤里,腰背上骨骼分明,肩胛骨在月光下随着呼吸微动着,如蝴蝶颤动的翅膀。
盛航看在眼里,呼吸一滞。
瘦且颓唐,唯有一双眼睛带着惊人的亮光。
盛航突然站起身,抬臂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扔进了卞婃的怀里。
她也没客气,利落的套上,始终没说一句话。
盛航也憋着一口气,坐进驾驶座,先是“喂”了一声,便示意卞婃上副驾。
“你要开车?”卞婃满脸的不信任。
“不想睡马路就把嘴闭上,赶紧滚上来。”盛航扭转车钥匙,发动了保时捷。
卞婃坐进车里时颇有些艰难,托着腰,手臂外侧全是擦伤。
盛航瞧得清楚,什么话也没说。
车在返程的道路上均速行驶着,卞婃连安全带都不系,将脸凑近车窗玻璃,都快贴在了上边,好像是不够看得清似的,她手指一按,将车窗降了下来,瞬时凌晨的凉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卷起了一阵淡香混着血腥气的味道。
盛航冷不丁的被呛了一口凉风,正想开口让卞婃把窗户摇上去的时候,她清冷的声线便飘进了流动的空气里,平白多了点波澜。
“有烟吗?”卞婃说这话的时候,正用青葱细的指头将发丝带到耳后。
漂亮的脸庞在遥远且昏亮的路灯里忽明忽暗,半隐半现,透着淡淡的光泽。
盛航在前方的红灯底下将车缓缓停了下来,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烟盒,丢给了卞婃。
煊赫门的烟身上包着鎏金的宝蓝色壳。
卞婃嗤笑了一声,笑他带的是这种味道清淡的细长香烟。
“是夜店里一姐们的,揣我兜里临走了也没拿。”盛航摸着鼻尖解释道。